露宿者的自尊心——记物资派送第二晚活动见闻和感受

乌托邦

露宿者的自尊心
    ———记物资派送第二晚活动见闻和感受
作者：陈泽然
今晚，继续接收完得德意面包店所捐赠的面包后，我在18：30来到地王广场的大本营。在帮助完老情和星伯将面包和慰问信放到百家袋中后，我有幸出席了一个比较重要的会议。由于物资和人力资源的有限，所以今晚的派送路线和派送组的组长要重新选定。经过了小圣和一班组长、相关人员的紧急商议后，最终更改了原来的提案，将天河区的三条路线变更为一条，取而代之增加了海珠区的两条路线。而组长也变更为J、小圣、冬天一把火、KENY和ANNIE，各组也根据踩点组的计算各取得20-30份不等的物资。由于采写和离家比较近的原因，我选择了第2线，组长是小圣、组员则有新旧的FOX、骑士、浮云等十人。我们的路线就是从地王出发，经过东华路出北京路，再转过北京南到达沿江路，走到解放桥时转过解放南路，再拐进一德路，接着行进到文化公园，如果物资还有剩余的话再沿人民路北上，到达人民中路广州日报社附近。
在经过组员间的相互熟悉和领取了30份物资后，我们正式于20：30出发。经过了1个半小时的行进，我们终于在22：00来到了海珠桥脚。在这里我们发现一位露宿者，而由于昨晚已经有小组在附近进行了相关的物资派发，所以我们都没怎样留意。但是眼尖的FOX却观察到他身边并没有和本次活动相关的胶袋，所以我们也上前赠送了一份物资。但遗憾的是，该露宿者由此至终都没有醒来，失去了一个和他交谈的机会。
而在22：20左右，我们在解放南路和一德路交界处发现了一名露宿者。情况和前一次的一样，该露宿者也是因为熟睡而听不到我们的呼唤，没办法，只有放下物品后我们轻轻地离去了。
接下来我们来到了一德东路的建设银行门口。这里躺着两位露宿者。在经过了我们几位组员的详细介绍本次活动和物资后，他们都很有礼貌地接受了我们派发的物资，并和我们交谈了2句。他们其中一个来自河南，另外一个来自广东，都是在广州找不到工作而被迫露宿的，过年也不准备回家了。最后，我们向他们送上节日的祝福，并祝愿他们能在来年顺利地找到一份合适自己的好工作，以彻底摆脱露宿街头的景况。
22：30，我们行进到位于一德东路和靖海路交界处的一个广场附近，这里分散着8位露宿者。除了一位露宿者因为睡着，没有醒过来以外，我们都和其他露宿者进行了或长或短的交谈。让我感触最深的是一位老家在潮汕地区，但生在广州，长在广州的老人家。他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位拒绝接受我们的物资的露宿者。当我们和以前一样，操着普通话向该名老年露宿者介绍这个活动的时候，他当时并没有什么反映。我们的组员阿菜走上去，热情地询问他来自哪里的时候，他却以极难听懂的普通话反问了一句：你又来自哪里？当我们回答我们来自广州的时候，他立刻讲回广州话，也婉转地拒绝了我们的物资。他笑着，以一个很不以为然地向我们诉说自己的经历：出生于广州的潮汕人，每天都在这附近捡垃圾，卖废品为生，得来的钱足以维持每天的生活。他饿了吃4---5元的快餐，困了就睡在该处，没什么缺少的，所以坚决不接受我们的物资。任凭我们怎样劝说，说物资里面有雨衣，可以挡风抵雨；有信封和信纸，可以写信回家……他都以充足的理由一一拒绝，说我不怕风雨，年纪大了怎样淋也不怕；还说根本没必要写信，因为他自己也已经没有家人了。最想不到的是，在我们向他送上祝福，祝他新年快乐的时候，他竟然回答我们：没有什么好快乐的，年纪大了，离那边也不远了！最后，我们也只有将放到他面前的物资拿走。这位老人是叫节约、知足常乐呢？还是自尊心太强而无法说服自己去接受我们的帮助呢？要知道，一个人露宿在外，要生存，一点也不容易……我们不少有家有房子的人都在为生计而奔波，他们露宿者要生存绝对是难上加难。而且，他们处处遭到别人的歧视，心里也更加不好受。可见，他们的生活并非像这位老人那样形容得那么容易。所以我估计他拒绝接受我们帮助的真正的原因是由于放不下自己的自尊心。露宿者也是人，当然也有自尊心。而他们中的某些人的自尊心甚至比普通人要强上不少。这位老者大概就将我们的帮助看作是一次施舍，他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施舍，要坚决以自己的双手去养活自己。但是，由于他们的情况特殊，要度过寒冬，要生存下去，只靠自己的劳动是远远不足够的，所以我也希望这次活动能够真正感化他们，打破他们心中的结，让他们重新融入社会，摆脱露宿街头的命运。我在这里也衷心祝愿这位老者能安然度过寒冬。
告别了这位倔强的老者后，我们继续在附近派发救助物资。我们先后与几位露宿者进行了谈话。其中一位来自广西，来到广州已经5个月，希望找到一份工作。但是一直未能如愿，到现在只有露宿街头……我们也充分祝愿了他在来年能如愿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实现他明年回老家的愿望。还有一名露宿者来自江西。他是一个月前来广州旅游，但钱财、证件却被人偷光了，什么也没有，现在也只有流落街头。我们赶紧向他介绍了我们的信封和救助站的资料，希望他可以及早回家，和家人团聚。还有一个来自湖南，来广州找工作，找不到而且钱财花光，无奈之下也只有露宿于此。他也希望来年能找到一份工作，支持自己在广州继续生存下去。最后我们将2袋物资赠送给一对父子，爸爸大概60多岁，儿子30出头，都是广东人。他们接受了我们的物资后，礼貌地向我们道谢。
派到这里，我们的物资也剩下不多了。22：50，我们来到了一德西路和海珠南路的交界处。这里生活着一位露宿的婆婆。她卷缩成一团，把头埋在一团旧围巾下，双眼也只张开一条缝隙。当我们拿着物资走近她的时候，她什么反映也没有。当我们向她介绍我们本次活动和具体物资时，这位说广州话的婆婆微微地颤抖，漫漫地向后缩。当我们将物资放到她面前，准备送给她时，她立刻显现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死命在说我不要，我不要。我们以为她病了，拿出袋子里的药油向他介绍，但无论我们如何反复劝说，她让坚持不接受。没办法，我们只有拿走袋子，同时也迎接来了我们今晚的第二宗被拒绝的个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坚决拒绝我们的赠送？是真的不病了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无多，是上次接受捐赠时有什么阴影，还是自尊心作怪呢？我们无从稽考，也希望她能继续勇敢地生存下去，活得更好。
告别了这位婆婆后，我们来到了一德路和天成路的交界处。时间是22：55，这里聚集着5位露宿者。其中3个都已经睡着，我们叫不醒他，只有放下物资后轻轻地走开。而和其他2位也进行了交谈。有一位来自湖南，到广州来已经有5个多月，因为没有工作，盘缠用尽，只有过起了露宿的生活；而另一个来自重庆，来到广州1个多月，十分年轻，才36岁。本来想在广州工作，但因为证件不齐全而找不到工作，又不想回家，所以只有流落街头。我们送上物资的同时，也向他们送上了新年的祝福，并希望他们尽早找到如意的工作。
我们沿着一德路一直往人民路的方向走。由于物资有限，这时在我们手头上的物资只剩下一份而已。23：00，我们来到了一德西和人民南路的交界处。我们发现了一位女性露宿者。ANLY拿着最后的物资来到她面前，向她介绍这次活动和物资的情况。但刚说了一句，她一摆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向我们示意自己的耳朵已经聋了。机灵的ANLY马上以肢体语言向他解释袋里有吃的、喝的和穿的东西，并表示将送给她。她点了点头，接过了我们的物资，表示了自己的感谢。
由于物资有限，我们今晚的派送就到这里结束了。文化公园和人民南路一带的露宿者就没有办法拿到我们的物资，感觉真的对不起他们，也希望来年能接收到更多的物资，给予他们帮助。
今晚的活动就到此结束了。整晚感触最深的都是那位拒绝我们物资的老伯。为了生存，为了度过寒冬，露宿者们纷纷欣然接受我们的物资，但这位老伯却以微笑拒绝了我们的捐赠。真的不知道是为他鼓掌还是替他担心。但肯定的是，露宿者都有自尊心，要真正地帮助他们，只有真正融化他们心中的寒冰，帮他们解决他们各自迫切的问题，这，才可以真正地减少露宿者。
由于物资有限，今年的“燃点爱心，驱走寒冬2006”的活动也在今天告一段落。各位志愿者们牺牲可自己宝贵的时间，从感召物资开始一直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帮助露宿者。无论大家进行了哪项工作，我们都有为活动出了自己的一分力，我们都应该感到骄傲和自豪。我们在这段时间失去了不少东西，但却以自己的行动着实帮助了不少生活在我们身边的露宿者，绝对是一件意义非凡的事！大家都辛苦了，祝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