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银行”，存储爱与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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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mwalter 2006-02-18 15:57

来源：浙江晚报 作者：余华
  激烈的竞争，正在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疏远。然而，在当代社会中，人们除了存在经济交换之外，还有许多社会交换，即社会互助。能否践行互助原则，能够在多大程度上践行互助原则，正是一个社会的文明所依、和谐所在。
　　已经在杭州市上城区湖滨街道开展近两年的“时间银行”，就是以一种“服务储蓄”的形式，不仅召唤了社会互助价值观的回归，而且在此过程中，人与人之间也开始变得互相尊重、互相信任——所谓“时间银行”，就是社区的管理人员根据需帮助人群的具体需要，联系相应的社区志愿者，志愿者在进行服务后再将劳动时间记录下来，当达到一定劳动时间后，可以向社区支取时间获得他人服务的一种形式。
  到05年4月，杭州上城区湖滨街道正式开展“时间银行”志愿活动已有整整两个年头，参加的社区志愿者由开始的800名增加到4300多名，在社区居民中形成了互助互爱的良好氛围，湖滨街道也在2004年11月成为全国十个志愿者活动示范街道之一，目前这种形式正在全国范围内推广。
  帮别人的好处
  自己能“直观”地体会到
  早上八点，岳王路社区的王宝玉阿姨赶紧拎着菜篮子下楼，跑到隔壁单元的电子防盗门前，揿响了302室郭秋桂奶奶家的门铃，和她商量今天想吃什么菜。作为岳王路社区的“时间银行”志愿者，王阿姨每天要负责郭奶奶的饮食起居，中午前她要先把老人的饭菜烧好，再回自己家料理家务。
  王阿姨的身边带着一本“时间银行”登记卡，每隔一个星期她就到社区，让工作人员记录她为郭奶奶服务的劳动时间，因为是长年的日常照顾，工作人员为她每天记录了两小时。
  其实在“时间银行”创办的前一年，王阿姨就已经开始照顾76岁的郭奶奶了，冬天来了为老人翻丝绵袄，春节到了给屋里来个大扫除，三年来从未间断。王阿姨说，做这些事都是自愿的，根本没想过要什么回报。
  不过加入“时间银行”后，王阿姨就很仔细地保存着两年来的“储蓄卡”。对她来说，这也是对自己未来生活最好的安慰。“为别人服务的时候，想到以后自己年纪大了也可以支取时间，社区会安排志愿者照顾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
  如今在湖滨街道，像王阿姨一样成为社区志愿者的已有4300多人，他们与社区建立了稳定的联系，为困难群众日常生活提供各类帮助，其中的大多数志愿者都是受到“时间银行”的启发。一位目前正在高校就读的志愿者告诉笔者：“过去思想品德课上老师总教育我们要‘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但总觉得这种境界离自己很远，在生活中总是很难体会那种感觉。现在通过这种记录时间的形式，我能很直观地理解人与人的这种互助关系，为别人提供帮助的时候心里特别踏实。”
  不过，最为受益的，还是社区里那些生活困难的居民。原来老百姓当中流传这样一种说法：“雷锋是流动户口，三月来了四月走。”意思是说，大部分志愿者只有在学雷锋活动的时候才能看到他们。而如今，老百姓则改了说法：“‘时间银行’把爱心时时刻刻储蓄在了我们身边。”现在，他们在日常生活中一旦碰到困难，只要打个电话和社区联系，就能马上得到相应的帮助。
  打开“心门”
  也许只需要一个电话
  年还没过完，秦吉尧师傅就接到社区打来的电话。住在积善坊巷的杜大伯家煤气灶坏了，中午还准备请人吃饭，心急火燎地找社区帮忙找人修理。秦师傅放下电话二话没说，拎起5公斤重的工具袋就出了门。
  从2002年开始，秦师傅就开始为周围邻居朋友免费修煤气灶了，不过那时候靠的是街坊邻居的宣传，第一年秦师傅修了30多只煤气灶。第二年秦师傅所在的东平巷社区开展了“时间银行”志愿者活动，秦师傅马上报了名，并把他的一技之长告诉了社区。有了社区这个联络站，秦师傅想做好事也方便多了，只要是社区里有人求助修煤气灶的事，社区都会打电话给秦师傅。第二年他就修了116只煤气灶，是过去服务人数的四倍。
  秦师傅说：“过去是想帮人做好事，可就是不知道该去帮谁，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又找不到我。现在好了，有‘时间银行’的管理人员给我们牵线，我们大伙都方便了。”
  事实上，在百姓当中，像秦大伯一样有这种想法的人还真不少，我们在一些社区随机采访了几位居民，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表示自己愿意帮助别人，同时也表示对建立这种组织服务机构的迫切需要。一位从事医疗工作的年轻人说：“平时周围邻居家如果有人急性病发作，我会很愿意为他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医疗帮助，但问题是我并不知道谁家会有病人，他们也不知道我是从事这个工作的，主动上门去自我介绍好像又太冒昧了。”
  一道道的房门，似乎就这样隔开了人们伸出的友爱之手。此时，我们需要的只是一块“敲门砖”，一座连接你我的桥梁。
  有了“时间银行”这个中介，许多志愿者都主动把自己的一技之长告诉社区，我们也就在志愿者的服务内容中，看到了五花八门的服务项目：既有像陪聊、读报、急救等健康保健类服务，也有代买菜、打扫卫生、维护修理等日常生活的援助，更有像如何买放心菜、花卉养护、幼儿教育、学做无刺鱼等你可能想都没想到过、但又很实用的服务。
  “储蓄卡”
  可以支取更象征荣誉
  按照“时间银行”的实施条例规定，志愿者的服务时间累计达到50小时以上时，志愿者及家庭成员在生活上遇到困难需要帮助时，可以凭“储蓄卡”到“时间银行”申请相应的返还服务。一旦时间累积到100小时以上之后，还可以得到“星级志愿者”的称号。
  “参与动力不强、参与意愿不高”曾是许多社区经常碰到的难题，由于没有一个有效的激励措施，相当一部分居民都不愿意为社区出一份力，认为“社区建设是政府的事，是街道社区干部的事”。而“时间银行”所提出的“把为社区、为居民服务的时间储存起来”的想法，却使他们的观念和行动都改变了。
  不过在采访中笔者发现，对于志愿者享受劳动回报的形式，仍然有人持反对意见，他们认为“奉献就要讲究无私，做好事就要不图回报”，一旦为了回报再来服务，这就有点功利主义了，志愿的服务也就有些变了味儿。
  谈到志愿者服务应不应该要回报的问题，湖滨街道党工委主任姚杰认为，当初这个回报机制的设立，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激励更多人参与。“这个道理就像无偿献血的政策一样，无偿献血者可以按规定，在自己和家人需要用血的时候，享受相应量的免费用血。但是大部分人进行无偿献血，并不是为以后等量血液的免费使用。”
  湖滨街道大部分参加活动的志愿者也表示，自己参加活动并不是冲着要时间回报来的，“储蓄卡”的作用更多是作为一种荣誉的象征，而不是为了以后的支取。
  姚杰说，我们也提倡“无私的奉献”，但这种“无私”往往伴随着帮助的短暂性和单向性，有些志愿者平时总是积极帮助别人，可是等到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却发现找不到人了，这实际上是社会没有把志愿服务储蓄下来的一种表现。
  “今天我为你服务，明天别人为我服务。”这是如今许多志愿者对“时间银行”活动意义中简单明了的概括。正因为“时间银行”遵循“多存少取”的支取原则，因此实际上志愿者在活动开展的过程中已经在为“银行”创造了“利息”这一额外价值，而正是这些“利息”帮助“时间银行”不断吸引更多志愿者加入队伍的基础，从而形成一种良性的服务循环。
  重建信任
  从邻里和睦开始
  秦师傅把这三年多来帮助修理的家庭都详细地记录在一本本子里，他说这样做并不是为了以后要他们回报什么，只是想多年后自己能翻出来看看修了多少煤气灶，也看看自己因为修煤气灶认识了多少陌生人。如今秦师傅走在街上，很多受他帮助过的人都会和他打招呼，这让他有一种得到别人尊重的感觉。
  不过秦师傅告诉我们，一开始并不是所有接受他帮助的人都领他的情，许多人甚至不相信他是无偿服务，还怀疑他是打着服务的幌子骗钱。有一次他为一户人家修理煤气灶时发现需要更换一个零件，就拿出随身带来的新零件告诉主人，他需要收取零件的材料费。这户人家马上对秦师傅产生了怀疑，坚决不让他换，秦师傅一气之下材料费也没要，把零件放在桌子上就走了。后来这家人弄清了问题，专门拎着水果到秦师傅家赔礼道歉。
  在记录本上，我们看到这么一段话：“2005年1月30日，杭州文旻路138号杨文波：我们非常感谢秦师傅，秦师傅全心全意为人们服务的精神值得大家学习。”秦师傅说，这三年来让他最开心的，就是发现在志愿者的影响下，越来越多的人学会了“信任”，人与人之间原本戒备心理渐渐淡了。“碰到一起什么都愿意说，话也就多了，陌生人变成朋友了，什么事都好办，多开心啊。”
  有一次社区里的工作人员想抄一位独居老人家的电表，可这位老人说自己不识字怕被人多计了电费，死活不让工作人员进门。后来有人请来了秦师傅，老人一眼就认出了他，说对秦师傅他放心，很顺利地开门让工作人员进去了。
  在潜移默化中，志愿者所付出的爱心成了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润滑剂。社区里有一位孔先生，原先由于长期失业在家，妻子的收入也很低，生活比较困难，为此他把对生活的不满发泄到邻里之间，是社区居民口中“不讲理”的人。可是在他生病后，“时间银行”的志愿者们纷纷伸出援助之手，到他家帮助照料家务。这场病让老孔彻底地改变了原来的态度，不仅主动参与社区义务巡逻，还经常维护楼道内卫生，成了社区活动的积极分子。
  通过做志愿者，接受志愿服务，如今许多居民都从相互陌生成了熟悉的朋友。志愿者们走街串户，邻里间的走动也多了很多。去年社区里还办起了“邻居节”，那热闹的场面似乎让人们又找回了过去大伙住大杂院时亲切和谐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