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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3 11:4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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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個朋友的爺爺過世了,她的心情很難過,不過听了她奶奶的故事,我受到很大衝擊,也許,愛情當中最重要的元素-相依為命.在現代社會里被忽視了.
朋友的爺爺年過八十好几.奶奶則剛滿八十.他們通過媒婆的說合而結婚,在那個年代跟本談不上什么情投意合,更搞不清戀愛為是什麼玩意儿。這些都不重要,他們在一起過了62年的婚姻生活。我朋友記得老人家經常吵架,她說爺爺頑固,湯要滾燙的,飯要粒粒可數。有一天,奶奶為了孫子愛吃煮得軟爛的飯,就忘了爺爺的堅持,爺爺當場在飯桌上甩了筷子,气嘟嘟地回房去。這時奶奶說:"別理老頭子,我待會儿再煮一鍋,吃死他。"
老夫妻之间的相處之道,就在這句話里了。奶奶不怕爺爺發脾氣,不過,她也不會忽略爺爺的要求。
這兩年,奶奶得了失憶症。有几次早上出門到巷口買菜,竟然到了中午還不見人回來,爺爺急得出去找,原來奶奶走進市場就忘了該從哪個門出來,走啊走啊,最后她居然走回十多年前住的舊家。誰也想不到奶奶會到那去,只有爺爺能找到奶奶。
每次把奶奶接回來,爺爺都會破口大罵,要限制奶奶的自由,可是奶奶起床早,她誰也不问就照樣出門去買菜。爺爺為此改變生活作息,比奶奶起得還早,陪她去買菜。
這段時期,一家三代都很痛苦,畢竟奶奶誰也不認得了,有時候抱着孫子喊儿子的名字,有時對着儿子喊爺爺。整個時空在奶奶的世界里已亂成一團。我朋友說:她最擔心的是,會不會有一天奶奶連爺爺也認不得了呢?
不幸的,三個月前爺爺過世,盡管奶奶有失憶症,家人依然決定不把這件事告訴奶奶,免得她難過,再說,大家都以為奶奶能如以往般過日子,只不過是三個儿子輪流早起陪媽媽去買菜罷了。
事情不象他們預料的那樣。奶奶每天在家里找東西,翻箱倒柜,她究竟在找什麼呢?问她也得不到回答。甚至,每天半夜奶奶會起來好幾次開冰箱,既不是找吃的也不是找喝的,才一個月,有一天早上朋友起床后去開冰箱,那么沉重的冰箱門居然掉了下來!奶奶到底一天開了多少次?
全家聚在一起看着門已掉落的冰箱,沒有人說話。奶奶在找東西,她雖然沒說出來,但每個人都清楚--她找的是爺爺。
兩個星期前奶奶也走了,關于奶奶的死,朋友認為她是喪失了活下去的動力,否則她一直很健康,活到九十也沒問題。也許奶奶不記得今夕是何夕,不記得家里有几口人,不記得她自己的名字,她卻始終記得有個爺爺,直到她找不到爺爺。
奶奶的喪禮很特別,全家人都刻意搞得高高興興的,也在家里找個地方把爺爺奶奶的相片挂在一起下面擺的正是那個脫落的冰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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