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问题少年”群体 NGO难施拳脚

乌托邦

面对“问题少年”群体 NGO难施拳脚想给问题少年安全感，自己却没有安全感
摘要：“问题”少年一直是让父母、学校、社会忧心忡忡的问题，一个偶发的因素，便可能把他们拖进犯罪的深渊，近年来，一些心理援助方面的N G O以更加全面的服务，走进问题孩子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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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十中母亲节亲子活动。

    夏令营中，劳作是行为矫正的课程之一。  图片由采访对象提供
    “问题”少年一直是让父母、学校、社会忧心忡忡的问题，一个偶发的因素，便可能把他们拖进犯罪的深渊，近年来，一些心理援助方面的N G O以更加全面的服务，走进问题孩子群体。今年暑期，一些诸如“问题孩子”夏令营、青少年心智成长援助、军事夏令营等针对一些边缘青少年的各类名目的“拯救营”在广州纷纷开营。然而，相较于庞大的需救助的群体，受资源等困扰，有N G O的负责人感叹难以施展拳脚。
    13岁的小静(化名)，一头柔顺的细发随意地搭在肩上，白T恤、蓝色牛仔短裤，看上去跟一名普通的初中生并无太大差别。8月9日，广州白云区一家民办教育机构的麦舜翩老师第一次见到她时，很难认为小静是“问题少年”。“对家里的长辈都很有礼貌，上课时也很顺从、很乖的样子。”
    三天后，当小静跟一位10岁的小男孩抢电脑时，问题就全暴露出来了。“她像换了个人似的，脾气特别大，那副架式，完全就是社会小混混。”这让麦老师觉得惊异。
    小静是非婚所生。当她2岁时，没有领结婚证的父母感情破裂而分手，各自组建了家庭。小静跟爸爸一起生活，后来家里又添了个妹妹。爸爸在白云区神山镇上班，只是普通的工薪族，工作很忙，便把小静交给爷爷奶奶，但爷爷奶奶也管不了，离家出走有半年。13岁就开始早恋、辍学、混迹于娱乐场所，甚至吸粉。爸爸很担心，将她送入青少年心理援助夏令营。
    这个夏令营是由广州德心青少年心理科学研究院主办，主要关注问题少年的心智成长和心理救助。
    和小静接触的麦老师今年刚从南方医科大学心理学专业本科毕业，此前曾在广州市心理协会实习过一段时间。
    麦老师感受到了小静身上多疑与敌对的情绪。8月11日晚的争吵过后，她表现得很反抗，很想离开。“我当时问她，离开这里，你想去哪里？她就说‘回家呗’。我又问，回家干什么呢？她答‘念书’。”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麦老师这么随口一问，却让小静勃然大怒，很生气地骂道：“你不信，干吗要问？”
    麦老师马上意识到，这种不被信任，一定之前在她的生活当中、在她和她的长辈之间经常发生。“那一刻我觉得我可能也被她移情到之前她与她父母之间的关系中去了。这些东西能够浮现出来，才是问题的所在。”麦老师说，作为心理老师，她的角色就是给小静关爱和温暖。
    青少年心理救助要从家庭入手
    2008年起，廖新华所在的广州市心理协会开始开展单亲家庭青少年综合心理辅导项目。廖新华说他曾用两年多的时间介入对一名单亲家庭孩子阿成(化名)进行心理辅导。阿成父亲赌博，败光了家产，后父母离异，他与母亲相依为命，母子俩来到广州定居，妈妈做点生意。阿成读初中时，网瘾很大，经常逃课打游戏，后来直接就辍学了。
    “这个孩子很聪明，情商非常高，组织能力和管理能力好，社交能力很强。他建立了几个Q群，经常在Q群发起活动，有很多网友响应。孩子的妈妈就特别担心，怕他今后走上歪路，变成黑团伙老大。”
    廖新华跟他深入交流了很多次，发现孩子跟母亲感情很好，廖就建议从亲子关系入手，来慢慢转变孩子。母亲会跟儿子说自己生意上的事，甚至问自己如果再找个男朋友儿子支不支持。阿成也愿意与妈妈分享一些心事，慢慢地，也不爱打游戏，迷上了电子书，不过网瘾还有，有时候会看电子书到深夜。辍学后，现在他在一家工厂里打工，跟以前那些社会上的朋友交往也有了节制，没有变成妈妈所担心的“黑老大”。
    什么样的家庭容易出“问题”孩子？广州德心青少年心理科学研究院院长汤笑分析，三类家庭居多：第一类是留守家庭的孩子，由老人代管，或者家长带着孩子出来打工，但太忙没空管孩子；第二类孩子是官二代和富二代的家庭，他们有钱有势，什么都不缺，惟独缺了对孩子的教育理念。过度宠爱，孩子花钱没控制，交友没有选择，学习没有兴趣；第三类主要是单亲或无亲家庭，以及隔代领养家庭，残缺家庭的孩子很容易出事。
    廖新华最关注的则是第三类。他说，广东26万多户单亲家庭儿童，是“问题”孩子的“高发区”。家庭结构的变故造成孩子胆怯、孤僻、自卑、多疑、冲动、敌对、反叛等复杂的心理问题，对其人格的健康发展极为不利，严重的甚至出现各种暴力及犯罪问题。
    面对“问题少年”急需NG O支持
    据广州市21中心理教师李晓月连续10年的调查显示，单亲学生的比例从20%增至30%。家庭的破裂让他们没有了安全感，变得不信任人，心理脆弱。小部分学生甚至变得怨恨情绪浓重，感觉自己被遗弃，将仇恨延伸到各方面的人或事。
    一边是庞大的急需心理辅导的“问题”孩子群体，另一边N GO组织却在为资源所限苦叹难以施展拳脚。记者了解到，作为专业从事于青少年心理服务的国内首家市一级青少年心理辅导协会，广州市心协于2008年正式成立，目前会员100人，准会员250人。其志愿者阵营不可谓不强大，由省级高校、医院心理顾问团、专家团及社会心理专业人士组成。可是，廖新华却自嘲道：我们是要给问题孩子安全感，自己却没有安全感。
    他的苦恼主要来自两方面：场地和资金。现在协会办公场所在白云区一个比较偏的地方，“这一直困扰我们开展工作。我们搞沙龙，一下借中山大学的场地，一下在广州医学院，人家找上门参加活动或者拿资料很不方便，有种颠沛流离的感觉。我们很想在市区有一个办公场地，哪怕只有十来个平方。”另外，协会的经费也很单一，比如2008年单亲家庭的辅导项目也才几千块钱。在筹备市心协时，他还全职做公益，后来因为没有经费，不得不又去佛山找工作，做了一年时间。现在做公益的气候在好转，他又出来了。
    廖新华说，广州启创社工服务中心依托中山大学社工系，创了政府购买社会组织服务的先河。它针对青少年群体中出现的心理障碍、失学失业等问题提供专业的社工服务。现在他十分期待能争取到政府购买服务项目，比如今年首届珠江公益节，他也做了方案，报名参加，并递交了针对单亲家庭的“艳阳天”项目。此外，他也希望能在外来工聚集区，为这些家庭的边缘少年们提供心理辅导。
    (应当事人要求，文中多处采用化名)
    ■ 相关链接
    启创社会工作服务中心———青年地带项目和家庭服务项目(家庭成长空间和家庭治疗中心)
    网址　http：//w w w .qichuang.org/
    ■ 专家意见()
    给问题家庭支招
    帮助“问题少年”，要先帮助“问题家长”
    每个“问题”孩子背后，往往都站着一个或两个“问题”家长。汤笑认为，上网成瘾，主要是家长与孩子沟通不够造成，感情没有寄托，孩子会去虚拟世界寻找安慰。
    一个东莞的家长半夜跟他打电话说，进高一后，孩子话越来越少，沉迷网络，家长觉得很痛心。“我得知孩子喜欢足球，就建议家长多了解足球，足球大国是哪些，最有名的球员有哪些，把这些都背熟了。后来，家长说，方法很有效，跟孩子能聊起来了。孩子也很惊讶，‘哎！妈，你怎么知道这事’。其实就是投其所好。”汤笑说，家长要知道孩子痒在什么地方，不能光跟孩子谈要努力学习，要考多少分。
    第一点是要了解孩子。其次是要关注孩子，孩子上网到什么程度了，要注意引导，防止成瘾，很多家长都是孩子成瘾了才发现。此外还要学会转移孩子的兴趣，带孩子出去旅游，把孩子从狭窄虚拟的网络空间带出来，感受更多大自然的美好。再有就是引导孩子交到好朋友。
    对于小静这样的个案，汤笑的建议是，家长要与孩子共同来“受训”。成立家庭委员会，把她的家庭成员都请来，进行家庭治疗。通过家庭系统排列、亲子游戏，来改变整个家庭的关系，比如与她母亲、父亲、妹妹的关系，通过重塑家庭关系，来塑造一个好的氛围。孩子回去以后，行为习惯已经改变，父母的教育方式也改变，整个环境变得和谐，这样孩子才不会叛逆，才有效果。
    廖新华也非常认可亲子团体活动。他说，孩子出现问题，98%的父母本身有问题。因为很多原因和诱发因素都是跟父母和家庭有关，家长是孩子的第一老师。
    王靖是个典型的90后，帅气开朗，今年刚考上大学的他，辅助麦老师当暑期志愿者“他们的问题综合起来就是以前的我。”他出生于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母都在长沙一家学校做教授。青春叛逆期的他也曾让爸妈十分头痛，高中期间他辍学半年，在大学城一家服装店打工，每月千来块钱，十分辛苦。亲眼看到了高校的大学生活，他觉得很向往，突然就醒悟了，后来再返校读书。今年高考，他所在学校只有两名学生考上了重点大学，一文一理，文科那个就是他。“氛围真的很重要。然后就是妈妈的坚持，费了很多心思来帮他重返正轨。”
    本版采写：南都记者 朱丰俊 实习生 靳文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