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养：选择在一起

乌托邦

收养：选择在一起摘要：章老师一家所住的社区，只有他们一户华裔人家。当我住进来的第二天，才注意到客厅对面，靠窗整齐地摆着一排小椅子，桌上散放着汉语教材，墙上贴着拼音卡片，俨然一副学前班的样子。
    大地行脚(    □刘阳
    章老师一家所住的社区，只有他们一户华裔人家。当我住进来的第二天，才注意到客厅对面，靠窗整齐地摆着一排小椅子，桌上散放着汉语教材，墙上贴着拼音卡片，俨然一副学前班的样子。
    在中国下乡插队时，章老师做过播音员，当年不比现在，她的普通话发音在长江以南还算“有优势”。出国后，章老师因为喜欢孩子，专门研读儿童教育。“谁来跟您学中文啊？”“在加拿大，在我附近居住的华人比较多，搬到美国后就不教了，后来搬到这个州，华人更少。那时，我老板收养了一位中国女孩，她说收养中国小孩的家庭组建了一个网络，这些家庭住在附近两小时车程以内，父母希望孩子能了解中国文化。因此，她请我给这些孩子教中文。”章老师于是重操旧业。
    去年，章老师还被拉去带队到中国，回来时每个家庭都带回一个孩子。
    “这些收养家庭只对中国感兴趣吗？”我问。
    “哪里的孩子都行！不过他们说，中国福利院里不少被遗弃的孩子其实都很健康。”她指着墙上一张照片说，“我老板去年又收养了一个两岁男孩，左手有六指，手术之后一点也看不出来。许多家庭并不介意收养残疾孩子，他们觉得残疾或者患病的孩子更需要爱。像这个男孩，父母每周六早晨开车两个半小时送他来我家学中文，他是脑瘫儿，学不了多少知识，但就因他跟大家在一起很开心。”
    “他们都是通过中国政府部门办理的正规手续，个别家庭最多收养了五个孩子。多数人是教徒，有自己的小孩。有的是孩子长大离家，夫妻俩孤单，觉得有孩子陪伴生命才充实；有的是年轻时忙事业，只要了一个孩子，想再生已错过年纪，就收养一个；也有的是自己不能生育。”()
    拜访章老师之前，我刚好结识了“只对中国孩子感兴趣”的美国人———罗拉。她嫁给中国人，能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说实话，比章老师讲得还标准。她在中国安家，甚至申请加入中国国籍，尽管被拒绝了三次。她想成为真正的中国人的原因是，她想在中国开办一家帮助流浪儿童的公益机构。
    她从小就对中国充满向往。大学一毕业，21岁的罗拉来到中国，多次申请到孤儿院、国际儿童村工作未遂愿，只好到大学当英语老师。



    1990年，她收养了一个被遗弃的女婴。在这之后，有一次朋友打来电话问她：“一个婴儿被丢在急诊室门口，后背长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瘤子。你要吗？”“当然要，如果我都不要，谁还会要？”
    “收养老三的时候，正好是7月1日。罗拉见了面就和我说，今天是党的生日，我送你一份礼物，原来她从医院台阶上抱回一个刚满月的兔唇男孩。她把孩子往我怀里一塞，你说说，这让我怎么拒绝！”她先生回忆说。
    因收养行为不被理解，她被禁止在学校教书。当她带孩子到上海做手术期间，邻床孩子的家长是一位记者，被他们的行为所感动，于是将其写下来刊登在杂志上。巧的是，那本杂志左边恰好是“某领导人的晚年很爱自己的孙子”，右边是“洋妈妈为收养中国孩子丢工作”。因为这篇报道，当地有关部门开绿灯，几经周折终于办妥了收养手续。
    我在一次聚会上见到她所有家人，罗拉收养的大女儿即将从芝加哥一所大学毕业，刚好21岁，正是罗拉当年到中国的年龄。“我要和妈妈一起照顾和我一样的孩子。小时候我问妈妈，为什么她的头发是黄的，和我们不一样？妈妈告诉我，不论我们的头发是什么颜色的，上帝爱我们每个人，爸爸妈妈和你们能成为一家人就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爱。你们长大后也要学会爱每一个人。”
    他们这对跨国夫妻辗转川、陕、湘、鲁、粤，先后救助了200多名流浪儿。听我转述完罗拉20多年在中国的经历，章老师感慨：“我刚到美国时，以为他们爱养宠物，孩子也能这么养吗？我们从小听的都是后妈多狠毒的故事，只要是亲生的怎么都好说。其实孩子的性格、安全感、自信都来自爱，而不是血缘，我遇见太多因为原生家庭缺乏爱造成的悲剧。我老板收养的小女孩，小学时遇到同学嘲笑她是被收养的，她站起来大声说，‘你们是父母没办法选择才和你们在一起的，而我是父母选择和我在一起生活的’！”这是我在美国听到的最带劲儿的笑话。
    （作者系资深媒体人，现在美国访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