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动物守护者

乌托邦

高山动物守护者摘要：五年来，常常会想起他们，褐色的脸庞，少言寡语的样子。也常常会想，当他们面对盗猎者时，是怎样一副神情。
    大地行脚(
    □郜路莉
    五年来，常常会想起他们，褐色的脸庞，少言寡语的样子。也常常会想，当他们面对盗猎者时，是怎样一副神情。
    五年前，因为采访余家华他们在村里自发建立的动植物保护协会，来到九顶山。余家在四川省茂县石鼓乡茶山村，是九顶山边的一个高山山寨。九顶山离九寨沟不远，也是一个美丽的风景区，方圆四百多平方公里，被四川省政府纳入“岷山山系世界自然遗产保护地”。
    1983年起，余家华和弟弟余家贵开始养牦牛。由于牦牛是高寒动物，兄弟俩经常要在海拔3000米以上的地方放牧，枯燥孤寂的放牧生活中，陪伴他们的就是天上地下那些动物。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山上的野生动物还有很多，无论是林麝、马麝还是斑羚，都有成千上万只，放牧时常常能与它们相遇。但后来，兄弟俩见到的常常是动物残骸。
    最初他们还没太在意，但到了九十年代，情况变得越来越严重，放牧的日子里，能够与野生动物相遇几乎成了奇迹。有的猎人打不到猎物，就偷杀他们的牦牛，甚至放火烧山，把野生动物驱赶出来。兄弟俩开始恼火了。
    “我们本来就喜欢植树造林，造一片林要花很多心血，他们一根火柴几个小时就把几百亩甚至几千亩的杜鹃林或者盘香林烧掉了，有时还把我们放牧的草山也烧掉，草坡烧了冬天牦牛就没有吃的。这样我们就跟他们起了矛盾。”
    山里人都靠山吃山，打猎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余家华兄弟四十多年前也打过。可那时候人们所猎并不多，为什么后来打得那么凶呢？1983年起，野生动物的市场价值也越来越高，一只公林麝的麝香如今能卖到几千块钱，而当地直到去年人均年收入也只在千元左右。猎人们于是频繁地进山。()
    接下来，城里人又开始热衷于吃野味了，于是，越来越多的野生动物便遭了殃。到1995年，九顶山的金钱豹、云豹和青麂已经绝种，其它动物也濒临灭绝。
    短短十几年，余家兄弟亲眼目睹这急剧的变化，在他们朴素的意识中，让九顶山的野生动物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绝种，是一件对不起子孙的事。于是他们在放牧时多了一件事：防止有人来偷猎野生动物。
    看过电影《可可西里》的人会知道，这事儿不轻巧，有时甚至要遭遇生命危险。讲道理人家一般都不听，对方人多，常常是眼睁睁看别人把猎物拿走，所以常常会吵架，打架，收枪。弟弟余家贵看起来还像个勇猛的山里人，余家华整个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由于腰疼，还老躬着腰，可是村里人说，打起架来他可一点都不让人。
    后来，兄弟俩开始搬救兵，请乡亲帮忙，这就常常能把猎物缴获。但偷猎者是有枪的，他们也会遇到与持枪的盗猎者对峙的情况。2004年8月31日，5个村民遇上4个荷枪实弹的猎人。就在一老一少两个猎人抬起枪口的瞬间，村民们冲上去与他们搏斗起来。最后双方都有人受伤，但村民赢了。这一次，缴获了四只斑羚，五只朱鹮，一只蓝马鸡。枪则交给林业公安部门。但多数时候，他们都是和偷猎者讲法律，并不蛮干，而偷猎者哪怕有枪，也毕竟心虚。
    请乡亲帮忙会耽误农活，余家兄弟过意不去，每次都要给他们发补助，一天四十。从1998年起，花去了三四千块钱。但兄弟俩高兴，因为能解救那些珍贵野生动物。后来，余家兄弟的三个儿子长大成人，也加入了制止偷猎的队伍。连余家华的小孙子余彪都知道爱护动物。五年前，余彪9岁，有一天他对我说，“阿姨，我刚才看到了我的麻雀了。”
    “为什么是你的？”
    “我四五岁的时候在路边看到它受伤了，我把它救活了。”
    余家兄弟并没有什么环保知识，只是觉得国家法律里说了，要保护野生动物，那是国家的财富，后来从外来的登山队那里，他们又了解到，野生动物还和九顶山、和整个世界的生态环境都有着密切的关系。没有了野生动物，他们的家园也会有危险。去了当地你就会知道，他们周围的山环境很好，林木丰富，腐殖层也很厚，雪天，到处都能看见野鸡的脚印。
    不过，余家华他们也有难处。虽然反盗猎做得理直气壮，但毕竟师出无名，偷猎者问起来，说自己是护林员吧，又底气不足。
    后来有人建议他们，干脆成立个农民协会吧。于是2004年10月，他们在茶山村成立了四川省第一个以保护野生动植物为主旨的农民协会——— 茂县九顶山野生动植物之友协会。因为余家华经常跟村里人讲保护野生动物的道理，协会成立后，就有80多人报名，还主动把会费从每人6元提高到10元。
    那以后，他们开始定期巡山。十多年的努力下来，他们周围的三个乡镇已经没人再去偷猎，除了牛羚还很少见，林麝、马麝、斑羚等野生动物越来越多。
    现在协会的主要工作，就是拆除九顶山上的绳套和脚夹。偷猎者没了，但那些捕猎工具却留了下来。麻绳和尼龙绳会腐烂，但钢丝绳套简直是野生动物的噩梦，有时还会伤人。按照每个猎人一年做二三千个绳套来算，十几年来九顶山留下了大约二三十万个绳套，拆除它们需要大约6000个人工，巡山补助按最少的每人每天40元钱计算，也得二十多万元。协会得到过一些外界的支持，用于购买相机、对讲机等巡山设备和支付巡山补助，但还差得很多。
    (作者系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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