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评论]现世的义工和乌托邦的志愿者

乌托邦

[每周评论]现世的义工和乌托邦的志愿者

2006-03-09 16:16:46   来源:南方都市报   

　　3月5日，在中山市青年志愿者协会(市义工联)成立10周年纪念大会上，中山团市委书记、市青年志愿者协会(市义工联)会长杜敏琪透露，计划到2010年，志愿者人数达18万人。
　　看到这条新闻，我才突然想起我也是一名志愿者，而且已经三年了，且有小本本与徽章为证。但不幸的是，三年来，我没有被召唤去参加任何志愿行动。也就是说，我是一名“沉睡”的志愿者。之所以没有被“唤醒”去服务社会公益事业，非不能不愿，乃不可行也。如果我仅凭徽章，单枪匹马走出去对人家说：我是志愿者，请让我帮助你。结果会怎样？我想我一定会被当作疯子看待。
　　类似这样被“组织”遗忘的志愿者绝对不止我一人，而大多数志愿者也普遍存有如此这般的困惑。作为一名志愿者，却无法走进这个名称所指向的社会阶层。热血青年的助人激情，因为缺少必要而恰当的渠道，就被硬生生地隔绝在那些急需要帮助的人群的外面。窃以为，这种困境的恶果不是说阻碍了无数个雷锋式青年的诞生，而是反映了这种国家志愿者制度整体上面临的尴尬，以及深层次上亟需反思和检讨的现实。
　　不过，我们也看到，伴随此种困局的逐渐形成，大陆民间引入了“义工”这一新型概念来置换“志愿者”的称谓，指代那种服务社会、帮困济贫、救人于困厄之境的真诚举动。义工，还是志愿者？这不是单纯的名称上无足轻重的赶时髦，其实在这两种不同的称呼背后，体现的是两种迥然有别的核心服务理念。
　　稍作考察，志愿者这一称谓对应的是组织甚至国家这样宏大的集体概念。换句话说，志愿者的“志愿”很有可能不是出于内心的自觉，而是面对诸多集体不无强制性要求之下的服从。当然，它也隐含了很高的道德理想化追求，可以说是儒家传统中“修身”意蕴外化于社会的考量。青年雷锋就是这一志愿者概念最贴切的代表；而现今每到特定日子就号召学习雷锋的行为无疑是对这种道德理想的强调和一次次的重塑。
　　相较于“志愿者”指向的人类乌托邦理想，义工这一概念则要朴素得多，它更注重确实而持久的行动，它更强调实际的参与对于改变现世的具体价值。这种微妙的区别从两种概念体系的统计方式上可见一斑。
　　比较两则新闻：一则是本文开头提到的，中山市在3月5日披露的志愿者发展计划：到2010年，实现全市志愿者占规划总人口的8％，达18万人；注册志愿者占规划总人口的1.6％，达5万人。另一则新闻来自香港：3000多名青年义工3日出席“青年爱心、香港骄傲”马拉松音乐会活动。特区政府政务司司长许仕仁在会上宣布，全港“筹募义工服务时数”计划，目前已筹募到88万小时义工服务时数。
　　一方是强调志愿者数量膨胀的极端重要性，另一方却给出准确无误的义工服务时间。前者对数量累积的过分青睐很难不导致“志愿”的形式主义。因为数量上的增加只要用发放徽章或者注册证书这样的单方面行动就可以达到。如果仅仅把这个作为志愿者的目标，那么志愿者被冷落的事实也就不难理解。甚至在此种精神的指导下，“志愿者”很容易沦落为作秀的工具；最多成为某些政府主导活动的帮佣，很难契合社会慈善的真正需求。
　　义工的服务时数建立在一种可以被确定统计的服务方式和比较固定化的服务架构之上，而这正是强调乌托邦的“志愿者”体制所欠缺的。虽然，后者可以在很广泛的社会范围内掀起学习雷锋等典型的潮流，但由于服务冲动缺乏可以连通社会的恒定而细致的渠道、网络和规划等，志愿者——即便是那些很想做出善举的志愿者——都会像一阵风似的刮过社会的表层，并且轻浮地在“志愿者”服务对象面前冷淡地飘过。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我更倾向于成为一名民间意味很浓、草根精神十足的义工。因为它不仅有着表达帮扶行动的通畅的渠道，而且它更真实，更真诚。义工的理想不是放在虚幻的来世，而是倾心以一己之力就可以改善的身边人、身边事；无数义工的合力所明白无误汇集起来的责任，则致力于修补现世的缺憾和不足，辅助那些与义工同样鲜活的生命个体，将爱与关怀持之以恒地灌输给他们。
　　总而言之，乌托邦的志愿者将会越来越窘迫于现世的有关爱与奉献之类的渴望。即使是那么多老典型所树立的道德标杆都无法挽救这一趋势。而作为一名仍旧在“沉睡”中的志愿者，我希冀有一天被以“义工”的名义唤醒并征召。　　□宋志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