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狐已在风火轮上

乌托邦

搜狐已在风火轮上

■本报记者 薛彩云／文
    “搜狐目前的市盈率是最高的，市值也是最大的，股价最近也是最高的，我们很有信心在门户大战中取得最后的胜利。”
    今天的张朝阳的确有足够的理由雄心勃勃，因为搜狐已经走出了低谷，步入快速发展的阶段。
    刚刚完成可转换债融资的搜狐网目前手中有现金１亿４０００万美元，搜狐的股票备受投资者的青睐，搜狐目前的市值是现金的１０倍——１４亿美元，而就在两年多之前，搜狐手里虽有８０００万美元的现金，股价的市值却仅为３０００万美元，面临摘牌的危险。所谓水涨船高，手中拥有搜狐四分之一股份的张朝阳，其身价自然不难推算。
    三年之内从低谷走向高峰，市值翻了１０倍，这种命运大概只有互联网企业才会“遭遇”。在饱尝互联网的大起大落后，张朝阳形象地把做互联网比喻为坐过山车，“忽上忽下，眼花缭乱”，虽然已经平稳落地，但是还会心有余悸。坐“过山车”的经历在张朝阳心中挥之不去。比起现在取得的业绩，２０００年搜狐股价在纳斯达克一路下跌带给张朝阳的冲击更大，所以今天面对全盘利好的消息时，张朝阳坦陈自己“还是诚惶诚恐，还是不踏实”。  

搜狐已在风火轮上
——访搜狐首席执行官张朝阳

■本报记者 薛彩云 北京报道
同心多元化
    经济观察报：７月９日，搜狐宣布发行总价值为７０００万美金的零利息可转换优先债券，几乎与新浪和网易保持同步，请问搜狐准备对这笔可转换债募集的资金做何打算？
    张朝阳：怎么用这笔钱目前还没有具体的计划，搜狐的发展模式是同心多元化，所以有好几条业务线都要发展上规模，都会需要更多的资金，也许还会有一些收购的项目。
    可转换债券这种融资手段最近在互联网公司比较流行，包括雅虎等美国的互联网公司都在这么做，这是一个很好的金融工具，企业由此可以获得一大笔零利息的资金，而投资银行、买债券的股民也很高兴。互联网的竞争非常激烈，不仅是搜狐、新浪和网易三家门户网站的竞争，还包括一些新兴公司。就这三家门户网站而言，我们的资金以前是最小的，只有５０００万美元，新浪和网易都在七八千万美元，但总体来讲资金都不算多。三家中如果两家做了，没做的那家就落后了，等于防弹衣就薄了，所以只要别人做了，你就得赶快做。同时，这三家做了以后，很明显地和其他竞争对手拉大了距离。
    手里的钱多了，就可以做更多的事情。虽然出于竞争需要我们必须规模膨胀，但也不是那么紧迫。到底做什么还都没想好。
    经济观察报：搜狐的商业模式从开始到现在都经历了哪些变化？现在的商业模式怎样？
    张朝阳：搜狐现在的商业模式比较均衡，新闻、广告、短信、游戏、搜狐在线、搜狐商城六大业务并行发展。网易在短信和游戏方面比较敏感，先走了一步，但是它放弃了广告，我们一直没有放弃广告这个第四媒体，不仅没有放弃，而且苦练内功，举办十大新闻评选、推出很多有观点的栏目、包括和《经济观察报》的合作等，所以我们的网络广告市场份额一直在加大。两年前我们和新浪的广告是不可比的，现在我们正在逐渐赶上来，搜狐第二季度的业绩达到６８０万美元，比上一个季度４５０万增长了２３０万，这主要源自广告收入迅猛增长。除此之外，我们的新增业务——短信及相关应用——成长非常快。
    搜狐目前的六大业务比较妥善地覆盖了目前中国人上网的普遍需求。我觉得，重要的不是列出业务线，而是把它们做出规模来，在这个过程中不断进行创新，除了产品创新，还包括营销模式的创新等多个环节：怎么抓住消费者行为，让用户知道而且让用户来用这个产品，确定收费模式以及价格策略，平衡各个业务的销售额和赢利贡献等等。
    经济观察报：您觉得在这些业务领域中，哪块业务的成长性最好？
    张朝阳：目前在六大业务里面广告和短信已经形成规模了，未来也会有一个比较好的增长态势，搜狐在线、搜狐商城是一个长远的发展，游戏业务刚刚开始，成长应该比较快。
    游戏业务大家都在做，搜狐在线能够深入家庭，让别人通过电话线来拨号，这一点目前别家还没有。８月份，搜狐的骑士在线会有一个很大的全国推广活动。搜狐商城现在对我们的业务贡献不是太大，但它是一个长期的业务，我们希望把搜狐的商场做成中国的亚马逊，现在搜狐是第二大，卓越网第一。在这方面，我们的优势是很明显的，已有的技术、稳定的流量等等，我们的运作成本优势很高，只不过还要等待上网购物大革命的到来。做网上商城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匍匐前进，当年的８８４８就是做得太早了，什么都想卖，成本很高。我们的做法是，一个个尝试，发现哪个在网上商品受欢迎再大力投入，逐渐拓宽产品的种类。就像亚马逊，开始只卖书，后来随着网民的需求不断增加，现在什么都卖。
    经济观察报：您感觉搜狐目前处于怎样的发展阶段？
    张朝阳：还是一个比较年轻的公司，一个成长型的公司，需要继续保持诚惶诚恐的心态来学习和创新，这个领域竞争太激烈了。作为上市公司，我们给了股民连续十三个季度的良好业绩，股民对我们的期望值也很高，所以压力就更大了。我们已经把自己安在风火轮上了，必须不停地快速运转。
差异化显现
    经济观察报：三大门户网站在发展中逐渐走出一些差异，但是这种差异并不大，您如何看待三大门户各自的发展定位和优势？
    张朝阳：我们跟新浪主要是在广告和新闻上的竞争，跟网易是在短信和游戏上竞争。搜狐在线是独家，商城的竞争对手是卓越。虽然我们的业务最多，但都是基于搜狐网络平台的多元化业务，在流量的基础上，给网民提供最大面的各种服务，瞄准的还是终端用户，牢牢绑住消费者。
    经济观察报：这样综合发展会不会在每个单独的领域都要弱一些？比如在新闻上比新浪弱？
    张朝阳：那是历史了，一年前可以这样说，现在不弱了，我们的目标是要做到十项全能。
    经济观察报：从搜狐的发展我们看到，在新闻和短信方面搜狐都是后来者居上，最先推出新产品、开发新业务并不等于企业拥有核心竞争力，请问门户网站的核心竞争力到底是什么？
    张朝阳：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应该是业务、技术创新和执行能力之和，新业务谁都可以去做，但是最终做成什么样与执行能力密切相关。其实，网上商城我们也不是最早做的，但我们目前已经位居第二。跟进业务往往知其形，不知其神，别人开发出来的东西，不一定能学会，还有就是时间，争取半年的时间就能够取胜。
    ５年前互联网公司的竞争跟技术没有太大的关系，而是依赖不确定因素。现在我国的ＩＴ业已经非常接近美国硅谷的水平了，职业经理人也有一大批，社会公共管理智商在提高，公司和公司之间由于不确定因素造成的竞争力差别已经很小了，在这种情况下，技术创新就是新的竞争力的来源，美国硅谷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
    经济观察报：在搜狐的发展过程中，您感觉有哪些得意之作和遗憾的败笔？
    张朝阳：应该说我在过去几年没有犯过大错误，如果犯大错误可能就翻船了，或者我就不在这个位置上了。我比较得意的手笔是２００２年彻底扭转搜狐在短信方面的业务发展，我们其实是最早做短信业务的，但是后来一度落后，最终又彻底扭转局面，成为领先者之一。再往前，就是搜狐收购ｃｈｉｎａｒｅｎ以及推出闪电邮件。早些时候，我们在新闻和邮件上都远远落后于新浪，当时我们果断收购ｃｈｉｎａｒｅｎ、推出新的邮件系统、打出免费策略，这些都是扭转败局定乾坤的一些关键战役。
    经济观察报：互联网的发展很快，竞争也就更加残酷，如果以数量来看互联网的存活率是很低的，可以说幸存者寥寥无几，请问您觉得搜狐活下来的原因是什么？
    张朝阳：幸存者的共性是比较早地意识到了互联网的重要性，能把握机会并有效地执行。当然也有一大批人意识到了这一机会，但存活下来的都有特别的原因。
    具体到搜狐，我们非常早地意识到了互联网开放的、群众参与的门户本质，具备搜索、开放平台、社区等主要功能，然后我们把这些概念变成了一种商业模式。另外，搜狐是最早把品牌塑造的理念在中国发挥得淋漓尽致的互联网公司，所以在很早的时候就使得搜狐在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再有一点，我们能够及时发现缺陷，及时调整，比如我们早期有技术上的缺陷，后来很快赶上了。
    经济观察报：和很多传统的企业家不一样，您从一开始创建搜狐就备受关注，一直到现在，有人说，您善于炒作自己，您如何看待个人的知名度和搜狐发展的关系？
    张朝阳：品牌策略对搜狐发展是有益的，很多企业家可能也做不出来。一开始我就跳出来宣讲互联网，对于搜狐的品牌塑造应该是功劳很大的，而且直到现在由我来推出一些新产品的话，都会得到业界以及消费者的关注，这都是企业的无形资产，效果很好。
    经济观察报：您认为三大门户未来的发展格局怎样？搜狐将会处于怎样的位置？
    张朝阳：几年前，在业务规模上我们是远远不及新浪，但后来我们比他们更先赢利，而且赢利规模也比他们大，每股收益几乎是他们的１．５倍或者更高。过去两年来，我们的发展速度明显高于新浪。过去网易曾有各种动荡，后来突然短信和游戏热起来，网易有了一个爆发性的成长。从投资者角度，搜狐是稳定上升的曲线，新浪可能是比较平缓的曲线，网易是一条蹦起来的曲线。投资者比较看好搜狐，这也是为什么现在投资者给搜狐的市盈率是最高的，包括市值也是最大的，股价最近也是最高的。
?我希望，搜狐未来依然是以一种稳定、持久、均衡的力量发展，我们很有信心在门户大战中取得最后的胜利。
底线思维
    经济观察报：今天搜狐取得的业绩应该说足可以让您感到欣慰，请问在互联网最低谷或者说搜狐发展最艰难的时候，你是否也有过一种不可掌控的感觉？最艰难的是什么状况？如何度过那段最艰难的日子？
    张朝阳：我们是２０００年７月１３日上市的，当时看着股票一天天的往下跌，从最初上市的１３块到９月中旬的时候就跌到了６块钱，我一直不能相信它会一天天的往下跌，越往后越低，每天我都不相信。后来收购了ｃｈｉｎａｒｅｎ，当时公司的外来因素比较多，招了好几个职业经理人，董事会外国人居多，所以他们评判选择就会很注重外语，当然这些人都是我推荐的，我的评判的原则也没有确定。
    现在回过头来看，真正有互联网公司管理经验的人都是我们这样的公司培养出来的，其他行业没有互联网大起大落、高强度的工作经历的人，没有每天都以小时和以天来竞争的经历的人，很难承担管理重任。但当时我并不是很清楚，董事会是彻底的不清楚。我是董事长，董事会的一员，我自己的意志也不是特别坚定，我也问自己，我本人不是那种科班出身的管理者，没有在大公司工作的经历，进入这个误区以后，我发现真正帮我做事的人很少，管理层讨论的问题往往不能跟公司业务密切挂钩，第一线做事的人的声音董事会又听不到，所以当时搜狐的战斗力是很有限的。
    当然在上市公司管理方面，董事会还是帮了很大的忙，帮助我们建立一个比较完善的财务部门、非常强的人事部门、有计划的会议制度等，最重要的是树立了一切从盈亏角度来考虑问题的思维模式。
    那确实是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股市低成那个样子，国际媒体没有任何积极的报道，说中国的互联网公司全是垃圾，没有任何价值，网民访问量虽然很大，但是没有任何消费能力等等。同时董事会也怀疑这种商业模式，怀疑管理团队的能力，担心公司股价降低会被摘牌，甚至有人认为公司没有任何价值，该卖就卖了，或者跟谁合并。搜狐的董事会当时也有这样的思潮，只不过是我把这种思潮击退了。
    在合并这个问题上我从没有动摇过，我觉得把一个自己创办的公司坚持办下去，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按照某些董事的意见把它合并了，公司马上会毁掉，因为在这种风雨飘摇的状态，没有一个主心骨来做决定，没有一个核心的凝聚力的话，最后公司是不可能走出泥潭的。我最坏的打算是，如果一定要和别人合并，我马上就辞职不干了，我会把股份全部卖掉，然后自己拿钱退休算了。
    基于这种情况，我有一个底线思维。我算了算公司还有那么多现金，哪怕公司解体，我能分到不少的钱，至少比早期创业的时候靠信用卡透支的境况好多了。从竞争的角度，当时新浪的股价一直比我们高，他们肯定不会摘牌，我们会摘牌，我们就会退居二线，就不是一线公司了，虽然也是挺难受的，但是不会没饭吃。后来，我曾拿自己的钱来买股票，前前后后花了６万多美元，我是希望通过我的行动刺激投资者。
    经济观察报：搜狐的发展很快，现在已经发展到６００多人的规模，请问随着企业的发展壮大，您觉得您在目前的管理上最欠缺的是什么？
    张朝阳：如果我感觉自己什么地方太欠缺我会不断地改正，现在我觉得改得还比较好。以前，我在市场宣传、品牌塑造方面应该是打满分的，我希望自己今后在产品方面更加敏感，对于新技术和产品方向的把握能够加强。我们在历史上曾经犯过错误，早期的时候对技术不够重视，后来收购ｃｈｉｎａｒｅｎ之后，这方面得到充分的改善。但这方面我觉得我还是不如丁磊，他所有时间都在抓产品。
    经济观察报：与新浪相比搜狐的管理团队比较稳定，您本人也稳坐ＣＥＯ的位置，您觉得您比较稳定的原因是什么？  
    张朝阳：我觉得我是一个比较好的听众，善于学习，很多董事提出的一些观点我不直接反对，不与董事会成员正面冲突，而是试图去解决问题；再一个就是公司管理非常透明，就是说董事会跟公司的接触不仅是通过我，可以通过ＣＦＯ、通过其他部门经理，这样董事会的成员可以及时细致地了解公司各个阶段的运转情况，即便是最坏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太过意外，因为他们一直都知道事情的发展过程。
    经济观察报：董事会跨越你过问更多公司的事情，是不是因为当时董事会对你不够信任？
    张朝阳：肯定是有不信任的因素，肯定没有像现在对我那么信任，但这和其他管理人员接触没有直接的关系，这是搜狐的一个传统。我就像一个高压锅的阀门，我让他们通过很多渠道来和公司接触，这叫做君子坦荡荡，董事会可以和公司直接了解公司的各方面，公司的这些人都是特别忠于我的或者说都是团结在我周围的。我是非常诚实的，不会夸大，我也不想花太多的经历在与董事会的沟通上，他们可以通过其他人了解，也省了我的时间，因为我需要更多的精力管公司，这样董事会一直对公司发生的好的、不好的事情都有第一手、第一时间的了解，所以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他们都不会觉得惊奇，长期高带宽的对话，形成了长期的信任。
    当公司业绩不好的时候，作为公司的ＣＥＯ是没有太多说话权利的，只能做很好的听众，等到有资格说话的时候再说。２００１年之后，该走的人也都走了，公司业绩开始好转，我也就开始说话了，我开始把我对于公司管理的主张明显地摆在董事会面前，提出必须重用本地经理。我觉得一般是有什么资格说什么话，当我感觉到董事会对我比较信任的时候，我说话就有资格了，那我就把我的主张说出来。
    现在我们公司的中高层管理者基本上都是本地的，在搜狐成长起来的。
    经济观察报：搜狐是您一手做起来的，您曾说过“我是一个诚惶诚恐的人，当我知道搜狐盈利的消息时，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回顾这六年来走过的路”，请问，走过六年的发展，您现在的心态如何？
    张朝阳：还是诚惶诚恐，还是不踏实。我对待任何事情都抱有否定怀疑的态度，因为我相信很多事十有八九都是不对的或者是假的。我不是说别人在说谎话，我只是说很多人云亦云的说法，该做这个该做那个，比如当时美国在线和时代华纳的合并，导致全天下的人都在讲跨媒体不得了，以致给新浪很大的压力，似乎新浪必须要做一些动作，中华网也是说要和网易合并、要跟新浪合并等，大家都很着急，很沉不住气。我当时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甚至还是有点道家的无为思想，宁肯先不做，证明是对的再做。
    因为商业是很残酷的，要客观、现实、冷静、清醒，彻底撕去美好的想象，什么事情就不会那么糟糕。所以到现在我还是诚惶诚恐，对很多事情心存敬畏，不要想当然的从Ａ到Ｂ一个简单的语言思考就划过去了，而要想从Ａ到Ｂ是那么回事吗，为什么会这样，要用头脑思考而不是用语言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