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者是一个国家的社会资本——谈谈为什么要用产值体系衡量志愿服务对社会的贡献

迦蓝

第一节 计量志愿服务的一般意义
1．志愿服务的社会资本涵义
最近几年，社会资本（Social Capital）这个概念无论在国际上，还是在我国国内，都非常流行。人们通常把它定义为"社会网络"（张其仔，1997年，第27页。）
志愿者具有巨大的社会价值，Robert Putanm和其他人的研究发现，志愿活动在建构社会资本的过程中发挥了关键的作用（Justin Davis Smith, 2000），志愿活动中形成的网络本身使人们之间产生了友情和联合，这是建设一个密切联系、一体化的社区所必需的关键因素。建立公民志愿服务与社会之间的相互信任和互惠互利，无论对于社会融洽、社会稳定，还是经济繁荣都是有利的。由于社会资本的差别，地区之间差别很大，这里的社会资本表现为社会组织特征，包括信誉、规范和社会网络，他们可以使社会更和谐、更有效率，而指标之一是人们参与志愿活动的状况。
在世界上的其他国家，志愿活动是一种隐形现象：人们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参与志愿服务？他们干什么？他们能对社会和人类做出多大的贡献。计量志愿服务的目的之一是通过计量把目前还是一种隐形现象志愿服务变成一种可视现象，以便配置相应的资源来支持这种涉及大多数人民的活动。澳大利亚学者马克认为，一个国家志愿服务的发展程度标志着这个国家社会资本的水平（Mark,2000）。
志愿人员工作还可以促进人与人之间的社会交往和社会互动，为人们之间进行社会交往提供机会，促进社会融洽。市民通过各种形式的社会参与可以减少由于现代城市化和工业化造成的人与人之间的冷漠与隔绝，形成人与人之间的亲密交往与关怀，形成人与人之间的亲密友情。志愿者可以在人与人之间、社会群体之间架起相互友爱和相互帮助的桥梁。
具体说来，志愿者和志愿活动的作用主要表现在：
建立和谐社会，促进社会融洽。由于经济的快速发展和市场制度的建立，传统文化、生活方式及社会结构都在发生变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逐渐疏离和冷漠。志愿工作可以提供社交和互相帮助的机会，加强人际间的接触及关怀，减轻彼此的疏离感，建立一个和谐的社会。通过志愿者与服务对象的接触，能有效地协助服务对象扩展社交圈子，并可以鼓励他们多参与社交活动，加强他们对人、对服务及对社会的信心。志愿者来自社会的各个角落，了解所服务机构的情况，他们可担任桥梁的角色，将机构的工作、作用、困难及其他服务信息传达至社区中，将彼此的距离拉近，加强志愿机构在社区中的形象及建立密切的关系。志愿者以亲切的关怀及鼓励，协助服务对象减轻在接受服务时的自卑及疏离感，从而建立其自尊与自信心，推动他们以积极的态度参与社会，促进社会融合与进步。
桂姐是不幸的--大女儿弱智，在元平特殊教育学校读书；小女儿在离家很远的深圳小学就读。前年，和她相濡以沫的丈夫因病去世，生活的重担全部压在她柔弱的肩上。每天早晨7点，桂姐就唤醒两个熟睡的孩子起床，推着单车先将小女儿送到深圳小学，然后再骑单车送大女儿，单程就要1个小时的时间，风雨无阻。去年3月，义工冯练华来到这个不幸的家庭，问桂姐需要什么帮助，桂姐说："帮帮我的小孩补功课吧！"冯练华当时就翻开课本和桂姐的小孩坐在一起。第二星期，冯练华带了5个义工朋友来桂姐家做家务。不幸仍然伴随着桂姐。一晚，她的大女儿突发急病。手足无措的她第一个想到能帮助她的就是义工，于是拿起电话急Callo。义工冯练华赶紧"打的"来到桂姐家，帮忙将小孩送到医院。
第二天，医院发出小孩病危通知书，在急诊室抢救了10天10夜才转危为安。义工和桂姐轮流照看小孩。小孩刚刚好转，心力交瘁的桂姐就病倒在医院。这一病就是几个月。同室病友都羡慕她家的亲戚真多，轮流来照顾。当得知都是义工时，感动不已。义工们大都是有工作，只能利用下班和休息时间到医院照料，同室病友和家属就承担起上班时间照顾桂姐的任务。
桂姐靠着义工们的帮助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一出院，她就带着两个小孩将一面"义务为民，奉献爱心"的锦旗送给市义工联，说："义工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帮助了我。我也想加入义工联，为需要帮助的人服务。"桂姐做义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帮助楼上一位女住房摆脱感情纠纷，打消自杀念头。义工们都说桂姐是一位热心的义工，她经常和其他义工去老人福利中心看望老人，到医院去探视孤老，帮助遭受不幸的打工青年，并关心弱智的孩子。参加义工之后，笑容又在她历尽艰辛的脸上荡漾开来。
资料来源：深圳义工联合会，2000年。
促进社会进步。社会进步需要多方面的资源组合与配置，志愿工作正是以提供大量人力资源的方式，积极参与一些补救、预防及发展性工作，协助解决或预防社会问题，志愿者通过自己的努力，产生稳定社会功能及促进社会进步的作用。志愿者寻找机会参与解决社会问题，志愿地为社会做出贡献，建设社会。志愿者以取之于社会、用之于社会为理念，尽公民的责任和义务，回报和贡献社会--这也就是公民精神。
加强及改善社会服务，志愿者的参与，既可提供人力，分担专业人员的繁重工作量，又可提供人才，补足工作人员专业技能上的不足。如果能有效地管理及善用志愿者资源，就可以协助改善、加强及发展现有的社区服务和社会工作。志愿者参与社会发展和社会进步活动，能提供大量人力资源，他们经过适当的训练和有效管理，能够协助发挥服务的人性化、个人化及全面化的功能，从而使服务对象获得更大的受益。
志愿者通过与服务对象的接触，会更加了解他们的需要，志愿者可以帮助服务对象反映这些社会需要，帮助各种社会组织--公民社会组织和非政府组织，更深入了解社会需求，从而提供更适当的服务。志愿者来自社会上各阶层，同时也可以积极反映各社区和阶层的问题及需要，帮助公民社会组织和非政府组织提供切合社会需要的服务。志愿工作可以拓展到所有的社会领域，可从福利范畴扩展至其他预防性及发展性的工作层面上。志愿者的服务对象也不一定局限于贫困老弱、孤寡伤残等。志愿活动可以动员社会上庞大的人力资源，推动更多的发展性及创新性的服务计划，鼓励居民互助互爱。所有这些对提高生活质量，都将发挥积极作用。
提高服务机构工作人员的工作士气。志愿者的参与，除为所提供的机构提供人力和智力帮助以外，他们也是这些机构的正式员工的合作伙伴，能够共同参与、策划及推动工作的进展，并从较广的层面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和建议，他们的积极和热情，对于正式员工是一个鞭策和鼓励。志愿者可以和所服务的机构的工作人员分担共同面对的困难，寻求有效的解决方法。这对正式员工的工作士气会产生一定的激励作用。
丰富个人的生活体验和生活经历。志愿者利用闲暇时间，参与一些有意义的工作，既可拓宽自己的生活圈子，更可深切体验社会和人生，对于社会发展和社会生活作出客观的判断、完善自己的价值观念。参与志愿活动，可以为志愿者提供自我教育和自我完善的机会。在参与志愿工作的过程中，志愿者除可以发挥一技之长外，更可培养自我的组织及领导才能，学习新知识及技能，从中感受到工作的满足及成功感。志愿工作还可以帮助志愿者培养责任感及正确的工作态度，成为未来工作的训练与准备。这对个人自信心的培养及发展潜能与才干，较于薪金的回报，更有价值和意义。
志愿工作具有其最终目标和使命--有效运用社会资源，协助解决社会问题和提高居民的生活质量。我们不应把志愿者仅仅视为一种手段。通过参与志愿活动，志愿者本人也可以获得人生的经验，培养个人的才干，促进个人的成长。所以正常的志愿工作应该是先有服务需要，然后招募适当人选提供志愿者服务，而不是先招募一群志愿者，然后以志愿工作作为手段，通过志愿者训练及实习，来实现志愿者的个人成长。所以，志愿者组织为了做好自己的工作，首先发布贴近社会，了解社会和社区的需要，根据社会和社区工作的需要，确定自己的志愿工作的目标和程序，这样的志愿者组织才会具有生命力。
根据调查，目前上海的志愿服务已经成为社会结构转型、社会空间发育的市民社会价值观念转变过程中一种新的社会事实，如果说以往的学雷锋、做好事仅仅是计划经济体制下实现政府行政目标、行政功能的一部分，那么志愿服务以及由此派生的志愿组织和志愿服务网络已经成为一种推动社会全面发展的结构性因素。其结构性意义在于：
1．志愿服务活动构成了一种非熟人、非亲情的新型互助关系，一种新的公益关系。
2．志愿服务活动成为一种新型的社会参与途径，一种新的社会行为方式。
3．志愿服务活动标志着一种不同于政府和市场的社会领域的发育，展示了在国家能力限度和市场不足之外社会自治的必要性和不可替代性。
4．志愿服务活动培育出了一种新的公共精神，在关注公共生活和负担起公共责任的同时，人们也获得了道德精神的升华、社会价值的实现以及自身的全面发展（徐中振，1998年，第9页）。这里所说的公共精神，在本质上就是一种志愿精神。志愿精神的形成就是社会资本的形成和发育过程。
对于社会资本的计量问题，已经有人开始研究。不过这个问题比较复杂，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成熟的计量方法。
2．志愿服务的经济价值
志愿服务的经济价值主要表现在志愿服务所能够创造的价值，即产出。这种经济价值可以用人们计算实物产出的指标来表示，如时间、货币等等。根据美国独立部门的报告，美国社会捐赠和志愿服务成为美国社会发展资金的重要来源。图1-9是1996年美国志愿服务与当年联邦政府用于社会保障的投入情况。
图1-9说明，志愿服务可以折合成货币形式。如果折合成货币的话，志愿服务是一股巨大的经济资本，在经济和社会中发挥巨大作用。
1996年美国个人捐赠给公益部门的资金是1199亿美元，另外还有105亿美元以遗产捐赠的方式捐赠给公益团体。除此之外，公益部门和其他社会组织提供的志愿服务可以折合2016亿美元，估计还有590亿美元的志愿服务还没有计算在内，所有这些贡献加在一起已经超过当年美国社会保险金的总额，而且远远超过联邦政府用于收入保险项目2260亿美元的支出。这说明，除了政府和市场以外，美国社会承担着社会福利和社会保障的相当大一部分责任。这些责任的落实主要是通过志愿活动和慈善事业来实现的。而且，这个责任与日俱增。
捐赠一方面归因于历史和文化传统，例如美国的宗教对捐赠和志愿活动影响非常大，但另一方面也得利于政府的政策和法律。例如在美国，联邦政府的政策对于捐赠行为有很大的影响，美国大部分的捐赠来源于高收入家庭，这是因为联邦政府的税收政策。美国的公益组织--捐赠和志愿协会的研究报告发现：高收入阶层对于税收政策非常敏感，慈善捐赠和遗产捐赠与收入税率和财产税具有很大的关系。他们发现，50%的2万美元左右收入家庭没有捐赠行为，但10万元以上的有90%的家庭参加捐赠。而且捐赠的趋势是越来越集中于最高收入家庭。
美国的这个经验对当前中国尤其具有重大意义。对中国这样一个历史独特、人口众多的发展中国家，建立一个什么样的社会保障模式，以及如休逐步实现目标模式？是一件需要认真思考和艰苦探索的事情。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在经济上取得长足发展的同时，社会保障体制改革也有了一定的进展，取得了一些有益的经验，但是也存在不少需要进一步研究和改进的问题。
从国际上看，如何建立社会保障模式已经成为一个全球性的问题。不论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都面临着国家层面上的社会保障资源不足问题，开展对于这个问题的跨国研究和跨国比较，从目前来看已经十分有必要。实质上，这是一个从根本上探索社会保障制度的问题。美国的社会福利改革已经成为本届总统大选的主要议题之一。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必须脚踏实地，深入研究中国国情，同时也需要放眼世界。在中国建立社会保障模式既有它的困难，也有它的后发优势。
在促进社会进步的过程中，必须鼓励志愿活动和承认志愿活动的价值。这个观点已经得到国际社会的认可。哥本哈根社会发展首脑会议（World Summit for Social Development, Copoenhagen,1995）通过的《哥本哈根宣言》指出："许多无报酬的生产性活动，例如照顾儿童和老年人、为家庭生产和准备食物、保护可持续发展以及向易受伤害和处于不利地位的个人和群体提供自愿援助等工作，都具有极其重要的社会意义。在全世界范围内，大多数此类工作都由妇女承担，他们往往承受有报酬和无报酬工作的双重负担。必须做出努力，承认无报酬工作的重大社会、经济意义和价值，并促进他们除从事无报酬工作之外，加入有报酬的劳动大军。其方式是做出灵活的工作安排，鼓励自愿性社会活动以及扩大生产性生产的概念，并在社会上承认这种工作包括拟定办法，在数量方面反映出其价值，以便在国家核心账户之外另行编织但又与其一致的核算中做出可能的反映。"（联合国1995）像建立可以反映生态资源损耗和环境污染等价值核算的国民经济绿色账户一样，我们必须考虑逐步建立一个可以反映公众自愿参与社会活动对于社会进步贡献的国民经济的卫星账户，这不仅可以考量志愿者的社会和经济价值，而且对于推动可持续发展和把可持续发展战略具体化，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技术价值。事实上，绿色国民经济账户应当包含公众参与的价值考量。
无论从哪个方面说，志愿人员都是社会发展过程中的一股巨大的人力资源，它对于改善社区居民的生活质量，提高居民的素质，促进社会融合具有巨大意义。不过，为了真实地反映志愿者对于社会和经济发展的贡献，我们也有必要建立国民经济绿色账户来计算自愿性社会活动的价值。目前世界各国在执行可持续发展战略的过程中，都在考虑修正传统的国民经济统计方法，建立绿色的国民经济账户。对于推动志愿活动来说，这是一个机会。除了在宏观上考虑把志愿者和公众参与纳入国民经济绿色账户外，从微观上，为了使志愿者对于他们服务的机构具有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还应当考虑制度和政策上，对于志愿者的身份、地位、奖励等等给予关注，这是发展志愿活动中不可忽视的问题。
"非营利部门的经济和生产功能主要体现在家庭保障和在市场干预薄弱的环节上提供服务，为市场运行培育社会资本（Social Capital），诸如合作(Cooperation)与信任(Trust)--市场运行的润滑剂。经验证明，人际关系的质量对于经济运行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而这些人际关系的培育往往发生在非营利部门"（Michael Edwards 1991:1）。
志愿人员是不为报酬贡献个人的时间和精力来参与社会服务的，对于志愿者本人来说，他们没有收入或者收入低于他们的付出，但是，这并不否认志愿者的活动具有经济价值，从经济效益的角度来说，要算清楚志愿者活动的经济价值也许是比较困难的事情，原因在于人们还没有考虑去建立一套标准来衡量志愿者的劳动价值。但是，志愿者管理机构得可以计算他们招募的志愿者的价值的，因为志愿者组织规定了志愿者的工作职责和工作范围，这个工作职责和工作范围可以与现行的同类的有报酬的工作进行比较，通过这种比较可能确定志愿者的价值。我们必须对此有一个正确的认识。
志愿服务和慈善捐赠的人类发展领域的确已经成为一个重要的社会资源，只是由于他们大都由非正式部门运作，处于现存的社会统计体系之外，人们缺乏对他们的认识。个案研究和对少数国家的统计研究已经发现这是一个值得关注和值得进一步推动的领域。
目前这个领域的计量情况是：一些研究机构，譬如美国霍布斯金大学的公益事业研究所已经对22个国家，特别是发达国家的公益事业的计量进行了研究，也做出了基本的估计--公益事业的产值平均占这些国家国民产值的1.1%。发达国家更高一些。当然这也取决于一些国家的政策和传统，例如日本的经济虽然发展很快，水平也很高，但捐赠和志愿服务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就比较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