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玛的责任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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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尔玛的责任之路

作者: 章劢闻    时间: 2010年03月12日    来源: www.fortunechina.com

  杂志>>《财富》中文版2010年3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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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富可敌国的企业来说，财富和责任会渐渐并重，短期利益与可持续发展不再截然相悖。

（摄影：Nick May）
    马汉斯带黑框眼镜，面对访问者态度谦和。他的工作地点布满了热源、管线和复杂纺织设备，这些机器包揽了从纺纱到成衣的各道工作流程。身为工程经理，他在工作时更像一位苛刻的管家，挑剔地巡查这些位于中国的厂房中的每一个区域，捕捉每一点可能被重复利用的能量和每一个可重新使用的部件。
    从 250 年前拉开工业革命序幕的 “珍妮纺纱机”，到今天马汉斯管理的设备，生产工具的能力在不断提升，但能耗也在不断提高，节能减排已经成为全球企业必须严格对待的社会责任。这对于中国的意义不言自明：在距古城苏州中心秀美园林 20 分钟车程的工业园区，遍布制造业的厂房，而靠工业革命发家的曼彻斯特市的居民早已将这些吞云吐雾的机器送入博物馆，开始享受蓝天白云的生活。
    “五年前，中国发展非常迅速，但现在专家预测，在导致全球气候暖化的污染排放量上，中国 2020 年将超过美国。”美国环保协会主席弗莱德·克虏伯直言道。
    马汉斯所在的俐马公司是沃尔玛（Wal-Mart）成衣产品供应商之一，在中国苏州等地拥有厂房。马汉斯指出，在染色方面，厂房有自己的热回收系统。现在，每台机器不需要独立的能量来源，而是将两个能源极连接到一系列的管道上，推动四台不同的机器。因此，可以节省传统能源使用量的近一半。
    在纺纱阶段，马汉斯将锥、塑料袋和废弃棉重复使用，同时将木制盘换成塑料盒。在针织阶段，厂房又将锥和棉花盒返回到纺纱流程。此外，厂房的节能灯也省下了约 35% 的能源用量。
    虽然马汉斯骄傲地指出，履行企业社会责任不仅仅是单纯的投资，同时也会降低成本，但在更多情况下，商品从制造到用户手中，类似两全其美的结局不能由制造商来单方面勾画，其中扮演更重要角色的是沃尔玛这种居特殊地位的行业巨擘。
    在碳足迹的搜集、研究和公开方面，“沃尔玛就像带领一支由许多庞大公司组成的庞大舰队”，碳排放披露项目组织 CEO 保罗·狄金森这样形容沃尔玛的地位。
    20 世纪福克斯家庭娱乐公司的斯蒂芬．费尔德斯坦也指出：“跟踪一盒电影光盘，从制造、发行一直到沃尔玛的货架，99% 的碳足迹产生于供货商和卖主，而并不是电影工作室。”费尔德斯坦同时证实，通过与沃尔玛协作控制供应链上的碳排放，仅仅从沃尔玛销售的光盘来看，电影产业已经降低了 28% 的能源消耗，节省了 2 万吨的二氧化碳排放量。
    根据山姆会员店包装部门总监艾美·泽特莫耶拉扎尔的介绍，供应链中 1/3 的消费品垃圾是包装。一个美国人每年平均消耗 360 多公斤包装，而包装中最大的节省空间来自交通运输。
    一旦缩小包装，单个集装箱就能够容纳更多的产品。因此，当产品放在火车或卡车上时，就能节省更多的空间。据泽特莫耶拉扎尔计算，到 2013 年，沃尔玛如果能够实现减少 5% 包装的目标，就相当于每年减少 20 万辆卡车的出车次数。这将为该零售业帝国节省 34 亿美元。
    实践中，可持续包装联盟的总监安妮·约翰逊表示：“无论是材料、打印还是设计，包装上的创新不会凭空产生，而要结合一些不同专业人士的才能。”
    泽特莫耶拉扎尔提到，沃尔玛已经举办了多次展会，借此撮合沃尔玛那些有心无力的产品供应商和那些专业但不失创意的包装供应商。这看起来只是成人之美的君子计划，事实上却推动了商场中货品包装的全面革新。
    据沃尔玛（中国）提供的资料，目前其中国商场中部分货品已经去除了不必要的包装，比如惠普公司设计的笔记本电脑的全新包装，比传统减少了 97% 的原料使用和占用空间，几乎接近“零包装”。

此类情况的反例，是过去的靠枕供货商。他们生产的枕头里充满了空气和空间，浪费了大量的运输和仓储费用。现在，沃尔玛要求供应商重新设计包装样式，比原来减少了 21% 的原材料和 75% 的运输体积，店内陈列空间效率迅速提升了 300%。
    充分利用空间之外，泽特莫耶拉扎尔还指出供应商并不能只考虑减少材料或使商品变小，还要考虑使用恰当、可回收的材料，促进循环再造。普遍可见的案例，是可口可乐环保型拉环设计。这些连接在罐体的拉环可以和罐体一起回收，否则这样的小固体抛弃后不易回收。按照每个拉环 0.4 克计算，沃尔玛购物广场一年销售可口可乐易拉罐产品约 600 万个，可减少 2,400 千克的固体污染。
    虽然沃尔玛商场中已经看到这些创新包装设计的产品，但即便算上浓缩节水洗衣液和节能灯等更具“环保”基因的商品，在沃尔玛数十万种商品中也只占一小部分。有评论认为，沃尔玛只是“摘了低处的果子”。
    对此，沃尔玛（中国）投资有限公司的高级公关总监李玲指出，公司推出的环保包装记分卡和正在建设中的可持续性指数产品数据库，是一种强有力推进的态度。两者都是希望能直接比较同类产品的环保性能：尿布是不是浪费了包装空间，某批 T 恤采用的棉织物是不是来自喷了农药的棉花。有了横向比较，就意味刺激了供应商之间的竞争，用“无形的手”引导他们的绿色转变。
    沃尔玛现在已约有 20 万种产品进入可持续性包装记分卡，包括了它们的产地、大小和产品匹配等信息得到记录。但李玲还提到，对于供应商的严格考核在中国尚需时日。
    比如在重庆，有一些当地供应商提供区域特色商品，从麻辣火锅调料到胡椒。这些小的供应商在当地的生产组织相对落后，尚未规模化，所以它们在节能方面的要求很难在一夜之间达到。“现在我们不会苛求所有人都按照同一个标准，但沃尔玛还是有很确定的目标，比如在节水、节能方面，正带动至少 200 家非常高端的供应商实现可持续发展。”李玲在北京接受《财富》（中文版）采访时表示。
    对此，蓝天可持续发展顾问公司 CEO 吉布·埃里森有非常类似的观点。相比推出严苛的标准，“更好的策略是改变底限，这样更多的公司可以做到合规，同时也会激励那些愿意做得更好的供应商相互之间产生竞争，最终到达竞赛的顶峰。”埃里森所说的“顶峰”，是供应商能够进入良性发展，最终享受到绿色流程的价值。
    “工业革命导致了一连串的变化：从森林和煤矿的开采，到 iPod 和玉米片的生产，已经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后果。这些伤害了我们的孩子，影响了粮食产量和饮用水。新的制造业革命即将到来。”吉布·埃里森接表示。
    之前有评论提出，中国超市企业抢食“农超对接”（农场与超市对接），是为了争夺在中国的定价权，而沃尔玛最有力的竞争手段是低价。但是在历史上，廉价的商品生命周期往往存在粗放和不环保的环节，比如简单粗暴成片地砍伐森林要比有选择、有计划地砍伐树木要简单、廉价。
    对此，李玲指出，无论是农超对接，还是物流配送方面的战略，都是为了能够在保持低价的同时节省成本和能源，而不是以牺牲农户和社会居民的生活环境和条件为代价。她举例：沃尔玛在中国的四个物流配送中心解决了一些人们没有发现的历史问题，比如商品进入中心前必须接受检测。这样，就节省了一种隐形成本：之前，很多商品在中国都是到了货架才发现不合格并退回给供应商。这里面的运输等环节的能源消耗虽然与沃尔玛无关，但其社会资源浪费之大是可以想象的。

而在种植端，与中国农民直接相关的是，最近沃尔玛国际业务总裁兼首席执行官董明伦在“农超对接”论坛上表示：“沃尔玛将把全球在可持续农产品方面的经验带入中国，推动科学种植。”科学种植的多个方向，吸引了沃尔玛专家团队的注意力，其中棉花作为一种渗透到人类生活各个方面的重要经济作物进入了他们的优先日程。
    生物交换组织（Organic Exchange）总裁吕贝卡·克莱因直言不讳地点明，沃尔玛是全球最大的棉花消费王国。如果沃尔玛采用有机棉并且持之以恒，将直接减少数十亿磅排放到环境中的化学品，这代表了地球的持续发展。
    克莱因介绍，棉花籽油是常见的食用油，并且还能用于饲养人类爱吃的动物。她接解释道，沃尔玛如果进入，即代表市场的建立，这家公司可以“让农民都渴望种植伟大的有机棉”。
    而目前有机棉种植还不到全球棉花种植面积的 1%，这并非偶然。沃尔玛可持续纺织业部门的高级经理金．布兰德纳揭示了背后的问题：有机棉种植不使用任何人工合成农药、肥料和脱叶剂。所以，从传统农业转换到有机农业需要持续 3 年，而一个传统农民变成有机种植业主，往往头两年产量会下降。更糟糕的是，3 年内棉农不能将其作物作为有机棉出售。对于实力有限的种植业主来说，这些已经构成了很大的商业风险。
    当棉农面对不可完成的任务时，埃里森呼吁沃尔玛实行真正重要的创新，形成对中国和其他发展中国家的奖励机制。这种机制不是“我告诉你必须这么做”，而是“如果你这么做，我会从你那里买更多的产品”。
    对这种公众呼吁，布兰德纳在沃尔玛的宣传片中面对镜头承诺：对于有勇气转换为有机棉种植的农户，沃尔玛将以有机棉的价格支付给他们的产品，而且从第一年就开始。“一旦过渡成功，这些棉农就有机会进入有机棉领域。”布兰德纳说道。
    与此同时，在中国，一家《财富》世界 500 强企业——中粮集团也在产业链上有所动作，其董事长兼 CEO 宁高宁近年高调提出了打造“全产业链粮油食品企业”的战略目标：凭借纵向打通、横向协同的整体优势，中粮集团要控制“从田间到餐桌”的各关键环节和终端出口，统领农业、食品产业链上的其他环节或其他企业，同时通过收购兼并推动行业整合，提高整个行业的效率和资源利用率，成为农业与食品行业生产力的最有效组织者。中粮集团明确提出，打造全产业链是公司承担企业社会责任的一种方式。
    而在国际市场上，沃尔玛这样的零售业巨头正在大量宣传的另一个农超对接案例是咖啡。这个美好的案例几乎就像是来自书本的伟大理想，超出了之前所说的能源和科技的范畴。咖啡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商品，消费者在富裕社会，种植者在最贫困的国家，而这种商品恰好在沃尔玛的平台上有巨大的销量。顺应这个逻辑，沃尔玛试图借助自身零售业平台缩短最贫困国家咖啡种植户与最发达国家市场之间的距离，让这些穷苦的人们获得“公平价格”。
    在公司专家的设想中，得到了“公平价格”，那些来自最贫困地区的孩子就能够在体面的学校里接受教育，南美的孩子能够享受一场傍晚的球赛，而不是到深夜仍无止境地从事体力劳动。最终提升教育水平和认识后，让他们能够自发地采用更科学的种植手段，在相对富足的生活下开始保护自然资源。
    这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美丽故事。回想多年以前，编织这个梦想的零售业巨头却因为环保问题饱受媒体和环保组织的非议；它曾经因为工时的不合理被告上法庭，最终被迫更改零售终端的软件，以保证员工按时下班。
    最近几年来，也正是这家屡屡登上《财富》500 强头名的企业在中国给自己的卖场换上价值千元的节能灯管，并且拉通用电气在最终用户中快速推广这种寿命更长的产品，帮助宝洁推广了一种此前连宝洁自己都无法打开市场的产品：节水浓缩洗衣液。这些产品为人们节省了 75% 的电能和 50% 的水资源。
    对于富可敌国的企业来说，财富和责任会渐渐并重，短期利益与可持续发展不再截然相悖。责任感和道德观会让一家企业的创富历程更加快乐而伟大，并去影响更多像它们一样的企业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