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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牢施救者的手,他们正在下坠
日期:[ 2008年4月15日 ] 版次:[ AA02 ] 版名:[ 社论 ] 稿源:[南方都市报]
街谈
社会学家孙立平在岭南大讲坛上曾说过一段“穷人更容易堕落”的言论,让不少人心里不爽。他说:“我们经常说当社会在堕落时,造就了一批为富不仁的富人,而穷人还保持了勤劳、朴实的本色,但是可能事实并不是这样,社会堕落的时候,穷人也会随之而发生堕落,而他们堕落的过程甚至超过了整个社会的堕落。为什么?因为他手里没有资源去抵御这个堕落的过程。”似乎有些政治不正确,但是非常遗憾,浮生的乱象好像印证了这个判断。
广西来广州的小女孩红莲,16岁,遇人不淑,被骗去卖淫并染上性病,逃脱后在一家餐馆哭泣时,遇上了好心人应先生。应先生出钱帮她治病,还资助她在家乡上学。红莲没把应先生当外人,当成了提款机,喜欢乱花钱,经常求告。今年初,应先生把她接到广州来上学,红莲乱花钱的毛病仍然不改,应先生有些进退两难,红莲在广州打工的父母希望应先生好人做到底,红莲也想认他做干爹(昨日《羊城晚报》)。
本想做个好人,结果差点变成干爹;施舍的善举,现在倒有欲罢不能的被动;花了三万多元想买个良心的安稳,结果是悔不当初的一声叹息,应先生完全有理由大吼一声:这事怎么让我摊上了,好人难做啊!前年,演员孙俪资助一学生,也是因为资助款的事,孙俪认为对方索要无度,闹成了让人遗憾的公共事件。扶弱温贫的德行,最后闹成了仇人或者是粘住摆不脱的“米虫”,后果是好人受伤,受助者接受大家的口水,好事以恶果收场,这是与普通人内心向善的情怀相违的。不仅如此,它还诱发道德风险,让人作如是之想:好人做不得啊。
谴责红莲不知好歹,责备她的父母未尽监护、抚养的义务,或者,抱怨社会的救济体系,都没有错,发一下这样的道德感慨,也是轻易之举。问题是,这都暂时帮不到红莲,也惠及不到她的父母,更不能帮应先生解套。抽象的道德义愤,在底层百姓生存之艰的现实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呼告。红莲的父母,他们有四个孩子,两人在广州打工,工资加起来1600块一个月,对他们,你还能说些什么呢?身临其境,在生存的大压下,体面、尊严、义务,恐怕都要靠边站,活着,便是唯一和最高的目的。对于红莲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自小被寄养,缺少父母的爱和家教,朴素的道德准则、有尊严的做人规矩,都无缘受教,这是一个飘零家庭的心酸,是贫苦人家进城揾食的缩影,还是社会转型期底层百姓堕落的标本。
进入一个生人的城市社会,远离家乡的打谷场,没有家族的庇护,没有社会福利的关照,更没有故乡山水的心理慰藉,贫苦的人,他们还能寄希望于什么呢?理所当然,应先生的出手,他们肯定要一把抓住,不管对方是谁,因为他们正在下坠。□三季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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