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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30 22:4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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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让民间更有力量
麦家:灾难唤醒了我的良心
2008-5-30 17:36:40 来源: 南都周刊 浏览量: 20 【发表评论 0条】
“钱越多越难打理,要把钱花出去,而且花得妥当,将会是很复杂很具体的事情”,麦家说。接下来的一天,他将启程回成都,与另外两位发起人会合,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募捐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
编辑:宋爽 南都周刊记者 罗小艳
南方都市报记者 陈奕启 摄
20万,儿子的创业基金
他是一位悬疑小说作家,喜欢塑造诡异的密码世界和偏执的天才人物。5月12日地震发生的时候,他正在成都市少年体育中心打羽毛球,“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回忆起来仿佛是假的”,他这样回顾震感。惊魂甫定后,他幸运地确认了自己和家人都平安无事。
和许多成都人一样,那天晚上麦家和家人没敢回家,在距离成都市区20多公里的乡下,四个人挤在一辆普通轿车里,难以入眠。在沉重的灾难面前,他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心伤未重深。这次灾情无比蛮横地激活了他的泪腺,“经常像个娘们一样的痛哭流涕”。
5月13日,也就是地震发生的第二天,广播里说伤员太多血库告急,号召大家去捐血。下午到达天府广场时,广场上已经排起望不到尽头的长龙,收音机里说长龙有八百多米。雨哗哗地下着,他呆呆地立在嘈杂的广场上,对这个城市涌生了从未有过的敬爱和自豪,“也就是在这一刻,我开始强烈地问自己:我应该做些什么?我能为灾区做些什么?”
麦家说,他内心的一些深沉的东西被搅出来了,灾难唤醒了自己的良心。离开天府广场,他开着车连找三家银行,终于在草堂附近的交通银行提到了49999元存款,决定捐给灾区。本想多提一点的,因为没有预约,是临时取款,银行只能取给他49999元(五万以上要预约)。
钱取出来后,却不知道该往哪儿捐,当天就留在了车上。第二天,因为举家往乡下转移也没时间去捐。第三天上午,麦家接到单位通知,单位组织捐款。他将准备好的钱带上回单位,路上一边开车一边听着广播。从广播里得知,伤亡人员在急剧增加,来自全国甚至全世界的救援人员也空前之多。
车窗外,到处是露宿的帐篷,救护车,赈灾车,捐赠点……熟悉的城市看不到熟悉的景象,一切都像变了样,人们扛着成箱的食物、矿泉水、衣服穿梭在大街小巷。此情此景让他突然觉得五万块太少了。他突发奇想并很快做了一个决定:将给儿子准备的创业基金捐给灾区。这笔创业基金是从儿子出生的那一天起,每年生日时给儿子存的一万元钱,原计划是存二十年。
麦家给儿子打电话商量,儿子显得很爽快,“行,你说了算”。挂断电话,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麦家立马掉转车头,去罗家碾农业银行取款。银行职员算了一下,连本带利有15万零几百元。麦家要求取15万,按银行规定这是不可能的。但当得知这笔钱是拿去捐款,负责人当场拍板,同意一次性取出。
现在身边已经有了二十万元现金,他决定全部捐给灾区。也许对一个11岁的孩子来说,让他捐出自己的创业基金,比让他捐出一本《哈利·波特》更容易。但是成年人麦家说自己不是没有犹豫过。二十万元,对他来说并非一笔可有可无的钱,捐还是不捐?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更强大的理由。他甚至给好几个朋友打去电话,征求意见,一小半支持,一大半反对。反对者认为,做好事不必勉强,而且在数字上过于高调可能也容易引人非议。
最后还是决定捐。没有强有力的理由,只是一种心情,一种心理需要。他说,这种灾难带来的切身感觉,在这一辈子中可能也是不会再有的,自己为此表现得有些异常是正常的。此外,也还有作为一个父亲的期待,将儿子的创业基金捐出去,是想通过这件事给孩子种下一种记忆,希望他在成长的路上学会去传播爱,并因此得到他人的爱。
而作为公众人物,也会有被指“作秀”的顾虑,但他认为,既然是真实心情和性情,就无需也不可能回避。
募捐容易,妥善花钱难
麦家将车开到了单位,打算将二十万元现金一次性捐了,但是希望能知道这笔钱将来的去向和用途。单位负责捐款的人让他跟红十字会联系,他拨通红十字会电话后,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我得到的答复不但是否定的,而且是冷淡的。”这让他觉得非常失落,把二十万元现金扔回车上,开车回到了乡下。
在乡下时手机通信已基本正常,麦家琢磨着怎么把钱捐出去,捐到一个有名有姓的地方。经多方打听后,绵竹一位局长朋友提醒,可以灾后援建一所学校,只是二十万元要建一所学校还太少了。并建议不妨私下找些朋友,再凑一些钱,等救灾工作告一段落后,她来帮忙负责联系援建事宜。麦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麦家的第一个“募捐”对象是四川作家阿来,也是后来募捐活动的发起人之一。但是,第一次的募捐并不顺利,电话打过去,说了想法,得到的反应居然是没反应,令他很诧异。后来才知道,原来当时阿来的三妹在震中映秀镇失踪,他正心烦意乱中。
5月16日,也就是阿来得知三妹无恙后的次日,麦家和阿来应人民文学出版社之邀,去北京搞义卖签售活动。因成都机场忙于转运救灾物资,客运很不正常,他们自己开车去重庆搭机,一路上麦家谈起募捐的想法。谈着谈着便来了劲,何不以灾区作家的名义发起一个倡议,邀集更多的人来做这件事?
这个想法让麦家和阿来都很兴奋。从成都到重庆的路上,他们俩轮流开车,分头给各自的朋友打电话。试探性的询问得到了朋友们的热情回应,当时就有人表示要捐数十万。此时仍然是私下募捐,主要在朋友和作家圈内进行。5月17日上午,在国内某网站做客聊天时谈到这件事,一下得到了好多人的支持和响应。受到鼓舞的麦家和阿来决定做大点,向全社会发起倡议。
倡议书当天晚上就写好了,由麦家和阿来两人共同执笔,先前已认捐二十万元的四川儿童文学作家杨红樱,也加入进来作为这件事的发起人之一。5月20日,倡议书在媒体上公开发表,来自北京、上海、广州、成都、杭州等城市的致电、来信、汇款纷至沓来。北京的脚印,上海的袁杰伟,广州的谢有顺等人不但自己捐款,并直接参与到具体的工作中,牵头在各自的城市里呼吁。谢有顺还发来了邮件,代表广东十几个作家,对资金的使用与管理提出了要求与建议。
阿坝州教育局是此次募捐活动的合作者。倡议书中写道,“阿坝州教育局承诺,此笔捐款将根据捐助者意愿定向投放,并对资金的使用及工程质量进行有效的监督。”三位发起人也将计划列明其中:“朋友们的捐款在此账户中汇总,待政府重建方案出台后,我们有权根据所汇集的资金数量,在方案中选点,出资承建一所或多所学校。”
找到一个合适的收款账号,也颇费了些功夫。按照有关规定,成立一个正规的基金会,启动资金高达一两千万。三个发起人的捐款加起来只有四十五万,远远不够。作为合作方的阿坝州教育局答应提供户名为“阿坝州教育基金会”的账户,供募捐活动收款用。这是一个隶属于阿坝州教育局的账户,在此次募捐发起之前就已成立,但一直没有启用过。
第一笔到账善款是来自对外经贸大学的冯小虎教授,默哀日那天汇入。由于时间仓促,三位发起人尚未来得及与阿坝州教育局正式商谈,也没有正式接管“阿坝州教育基金会”账户。双方只是在电话里达成了口头协议。“是君子协定,如果对方反悔也没办法”。麦家说,但是他相信,这个事情是凭着良心在做。
三位发起人现在各有分工,麦家留在北京,阿来去到上海,杨红缨对口出版界。5月16日从成都到北京后,至5月26日记者采访时,麦家仍然在北京商谈捐款的事情。一些热心人给他介绍了一些企业。引荐、会面、商谈,表达意愿,争取善款……不是每一次都有收获,但可能五次中有一次会是成功的。而一家企业的捐助也许远远比私下拉上50个个人捐款还要多,目前已有一家德资企业明确表示要捐款30万元。
截至5月26日,从各方的意愿和表态看,捐款数估计已达五百万。现在没有具体计划募捐截止日期,对于募捐总额,发起人的期待值是一千万以内。
“钱越多越难打理,要把钱花出去,而且花得妥当,将会是很复杂很具体的事情”,麦家说。接下来的一天,他将启程回成都,与另外两位发起人会合,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募捐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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