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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30 22:4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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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让民间更有力量
废墟上的退役少校
2008-5-30 16:47:24 来源: 南都周刊 浏览量: 26 【发表评论 0条】
这个浓眉大眼、膀阔腰圆,身高一米八几的山东大汉,从一堆废墟上走下来,像柱子一样立在一棵树下。“如果他们能把老马救出来,我还是要感谢他们。如果救不出来,我找他们领导理论去。”
编辑:林斌 南都周刊记者 谢海涛 石扉客
2008年5月20日,成都火车站,救出四条人命不留名的山东老兵宫治华。 张贵君 摄
宫治华竭力压住心头的火。
这个浓眉大眼、膀阔腰圆,身高一米八几的山东大汉,从一堆废墟上走下来,像柱子一样立在一棵树下。“如果他们能把老马救出来,我还是要感谢他们。如果救不出来,我找他们领导理论去。”
几分钟前,宫治华和上海消防队的支队长,在交接工作时发生了语言碰撞。
这是5月19日的映秀镇,汶川大地震的震中位置。他的背后,是映秀湾发电总厂办公楼废墟。在这里,宫治华和他的志愿者,配合山东消防队员,在四天内救出了三个人。
这一天,是举国哀悼汶川地震遇难者的第一天。映秀的救援工作已进入了尾声,消防队员的帐篷区已空一半,镇上的废墟里一片死寂,幸存者纷纷拖家带口向都江堰方向逃难,空中不时有陆航二团的直升机,轰鸣着将医疗队员送往汶川前线。
宫治华所说的老马,映秀镇最后一个被困者,还深深地埋在电厂的废墟里。
两个人的敢死队
14日下午两点,当身穿迷彩服,肩扛两杠一星的宫治华,以急行军的姿态,从都江堰走向映秀时,马元江已经在废墟里躺了两天两夜。这个映秀湾水电发电总厂发电部的副主任,地震时,正在七层办公楼的第二层。
宫治华并不知道这些。这位已经四十岁,仍走得大步流星的退役军官,此前并没有来过四川,更不知道前方有个叫映秀湾电厂的地方。
四年以前,他在山东省预备役炮兵师服役。两天之前,他还在济宁市交警支队二大队上班。四川地震的消息,让他坐不住了。向单位请假时,他说,家里有急事。这个从军19年的老兵,穿上昔日的作训服出门时,有一种重赴沙场的感觉。这套行头,也使他在后来的救人过程中,如鱼得水,获得身份上的保证。
通往映秀之路,泥泞不平,在5月12日之前,这是一条风光之旅,由此通往卧龙、九寨沟等地,一路岷江水急,青山威歭,为徒步者所好。5·12之后,这是一条拯救和逃难之路,一侧是翻滚咆哮的岷江,一侧是泥石流频发、时有石块滚落的大山,沿途特警、铁军、士兵、将军滚滚向前,推土机轰鸣,铁锹铲动,恍然战时景象。
在紫坪铺水库附近,宫治华看到山体滑坡,有汽车被埋在下面,司机坠江身亡,一名路人腿部砸伤,他立即将伤员背到了附近的急救点;到了阿坝铝厂附近,他又救下一名伤员。在路上,他还结识了沈阳军区某部三级士官徐兴明,徐是在探望生病的女儿途中赶来抢险的。
15日凌晨四五点,宫治华赶到映秀镇时,也并不知道那个叫电厂的地方伤情如何。他看到的映秀,作为汶川受灾最重的镇,已成为阿坝州抗震抢险指挥中心,铁军、武警、军医、消防队员云集。
他最先到达的救援现场是璇口中学。这所中学的国旗还在飘扬,主教学楼塌了半边,“璇口中学”的“中学”两字已近地面。在一座教学楼下,宫治华看到一个指挥学生转移时遇难的老师,被楼板压着,头歪在门里面,脚在外面,手势还保持着,口还张着,好像还在呼喊着学生:快跑快跑。
宫治华马上找到学校的负责人,40岁的他毛遂自荐:我们两个小伙子,组成了救灾敢死队,哪里有危险,就派我们去吧。我在部队里当兵多年,有一定救生经验,这个小伙子是三级士官,也在部队多年,我们要尽100%的能力去救人。
学校负责人把他们带到了公寓楼,说前几天,附近还有呼救声。宫治华看到,该楼的一楼已经垮了,但因为地梁的作用,离地面还有60厘米的空间,这里面会不会埋着人呢?他先是趴在地上听,又贴近墙壁听,后来找到一根自来水管,送到一个塌陷的孔里,往里面喊:有人吗?突然,他听到“啊”的一声,然后是一声敲击声。
宫治华忙问他是不是在走道里,他说在105房间。宫治华找到205房间,从“铁军”那里借来一个镐头,从武警那里借来了一个钢钎,和徐兴明一起从上面开始打洞。
3个小时后,在上海两个消防队员的帮助下,那个叫胥杨(音)的老师被救出来了,当场大哭: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的今天。宫治华说:“你要化悲痛为力量,把力量用到教书育人中去,多教几个好孩子,不就行了吗?”
宫治华和徐兴明不怕危险,成功救人的经过,被村民看在眼里。很快有人告诉他:电厂还埋着人。于是,他们马不停蹄,往马元江被埋的电厂赶去。
向电厂挺进
从璇口中学到电厂,要经过映秀镇的中心地带。一进镇,宫治华就受到了强烈的震撼。废墟,一片废墟。从前的银行、信用社、居民楼,都不见了,到处是堆积如山的水泥板、如刺的钢筋、砸扁的汽车、零乱的衣物、玻璃碎片,废墟里此起彼伏的呼救声呻吟声已经平息,只有腐臭味和消毒水的味道,此消彼长地笼罩着残存的街道。
宫治华一边走,一边心痛。这一天,他没有感到丝毫害怕,而是恨不得像神话里的人物一样,手上长爪,扑到废墟上,一抓一大片,把幸存者尽快救出来。
余震接二连三,宫治华走进镇子的深处,他不知道自己将面临着什么。进镇之前,在解放军营地,他费尽口舌,借到海事卫星电话,给家里报了个平安。
对他的救灾之行,老婆很是担心。这个慈爱的女人,一向把他和儿子一样呵护。而宫治华自认为是个固执的人,认准的事情就要干下去。在电话里,他大大咧咧地说:“我很安全,一个男同志,在外面有什么问题?”
老婆说:“你好好干,能多救几个人,就多救几个人”。
这一天,马元江已经在电厂办公楼的废墟里,呆了三天三夜了,他上面的楼层里,还埋着牟玉雷、李科、虞锦华。在黑暗的废墟下,他们昏睡,聊天,互相鼓励。
国家地震局应急搜救中心的救援人员最先发现了他们。映秀湾发电总厂位于映秀镇的中心区域,地震时,宿舍楼、办公楼、宾馆尽成废墟,这里和附近的映秀小学一起成为重点抢救区域。
宫治华赶到电厂时,看到来自家乡的泰安消防支队已经在救人了。在映秀,专业救援力量来自江西、上海、安徽、山东、海南五省市,他们组成了一支近900人的消防队伍,由一位少将统一指挥。另有数目不详的志愿者翻山越岭而来救人。
在电厂,宫治华遇到四川资阳人尹春龙,以及带着16岁的儿子等五人从安徽赶来的马广东,为了救人,他们走到了一起。
与专业救援力量的组织化体系化相比,志愿者们有如散兵游勇,他们一心只想着救人,甚至没有时间考虑自己的食宿问题。
到映秀的第一天晚上,宫治华睡在了解放军12医院的帐篷里,他没有带行李,仅有的一个背包,在几天后丢失了;吃的是百家饭,饥一顿饱一顿:青岛支队送来饼干、火腿肠;泰安支队送来面包、水,上海消防队也有队员悄悄送来盒饭。
粮食和饮水,早已困扰着这个已为废墟的小镇。在最初几天,除数量不多的矿泉水外,几乎所有的生活用水,都要由村民和战士,跨过岷江上的铁索桥,去对岸的山上取水。粮食的一部分来自废墟下挖出的大米,山上田里被震出的土豆,镇上几乎所有的超市,都被搜罗一空,幸存者同吃一锅饭,过着战时共产主义生活,然而他们的粮食一般只能支撑两三天,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向都江堰方向逃难;由于道路的中断,部队和武警的给养也严重不足,即使消防队员也只能天天喝稀饭,粮食的紧缺使成都武警在废墟里挖出几十袋大米后欣喜若狂。
当了19年的兵,宫治华自恃身体好,每天饿了就吃压缩饼干喝凉水,累了就睡在废墟旁。他说:“我们三个人,只要有水喝,就可以工作。”
三个人当中,尹春龙身材矮小,挖洞的时候当开路先锋,徐兴明负责运送碎石,协助搬运尸体,宫治华利用在部队学到的救生知识,确定被困者方位,策划营救方案,到危险的时候,就上去顶一顶,给大家鼓鼓劲。
透过废墟的对话
“当被救者从洞里抬出来时,就像一个哇哇叫的婴儿降生”。五大三粗的宫治华,有时又有着诗人般的细腻情感。他说:每当看到救人场景,就会感到心底一块大石头落了地,非常舒坦。
在电厂办公楼,最先被救出来的是牟玉雷、李科。青岛支队30名官兵连续作战,在倒塌的办公楼正面打洞,打透三层钢筋水泥地板,于15、16日将他们救出。
宫治华描述起他们的获救场景时,喜不自胜。他说:其中一个挖出来时,脚趾被石板压住了,医护人员要给他剪掉,他说,不用了。使劲一掰,连皮带肉扯了下来,简单包扎了一下,就跟着老婆一拐一拐地走了。临走时,还说:“谢谢同志们,有机会请同志们吃饭”,又对着下面说:“老马,你出去了,也要请同志们吃饭。”
16日12时,对第三个被困者虞锦华的救援开始了,救援人员离马元江越来越近了。
抢救虞锦华的过程耗时56个小时,青岛消防队员在尝试了前后左右四次打洞之后,决定从顶部打洞,从第七层打到第三层。
16日晚上,宫治华第一次知道了马元江的名字。他下到5米多深的洞里,和虞锦华聊了一会天,然后往下喊:下面有人吗?他想确定第四个被困者的位置。下面传来的男人声音有些微弱,但很清晰,两人开始了对话。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马元江。”
“你在什么位置?”
“好像在二楼楼梯间。”
“你的手能不能动?”
“手不能动。”
通过对话,宫治华了解到,马元江除手被压住以外,身体没有受到太大伤害。
救援在不分昼夜地进行着。17日夜,映秀大雨,远处山头塌方声轰轰作响。宫治华再次下到了探洞里,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有着一副柔肠。他想:下雨了,那么大的声响,像追魂一样,独处的人难免会恐惧。他对虞锦华说:“你们要振作起来,马元江也要振作起来。“虞锦华说,“没事,我们聊得很好。”
后来,虞锦华睡着了,宫治华开始干活,干累了,他爬出洞去,到废墟边一个帐篷里想休息一下,看到里面睡满了人,就在边上打了个盹。
18日18时,尹春龙把挡在虞锦华出路的一具尸体挖出来,广东医生杨欣建和杜冬,进入探洞为她进行了双膝离断手术。20:05,被困150个小时的虞锦华被救了出来,现场沸腾了。
抢救下一个被困者马元江,似乎是一鼓作气,趁热打铁的事情了。
悲情一夜
在映秀镇,宫治华时常有一种无力回天的感觉。
“镇政府那边还埋着活人。”18日,有村民跑过去告诉他。宫治华大步流星跑过去,看到一个新婚不久的小姑娘,在呼唤废墟中的爱人林长茂。
她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茂茂,茂茂。撕心裂肺,几近崩溃。在那里抢救了两天两夜的江西消防队员,在竭尽全力以后,进行了换防。一拨人刚走,另一拨人未到,场面凄凉。
宫治华到场后,用他的土办法做了探测,没有发现生命迹象。
他对那个小姑娘说:
“丫头,哭有什么用?你要想办法。你一哭,他会感到更悲哀,你看电厂的人,马元江他们互相鼓劲。你在上面要给他鼓鼓劲,哪能哭啊。”
“丫头,你早就该找几个管子,把水给他送进去”
这个山东大汉,急得走来走去,然后一转身:
“有没有绳子?你去找绳子,我去找部队用绳子拉。”
后来,宫治华去找镇长:你们做父母官的,要为人民减痛苦。他用话顶着镇长,终于,一辆在别处救人的吊车开了过来,换防的江西消防队再次赶来,工作一直到深夜,但依然没有找到人。
这一夜,宫治华回到帐篷,一夜没有睡着。而最让他难受的,却是抢救马元江的过程。
18日20点05分,在虞锦华被抢救出来时,马元江已在废墟里呆了六天六夜。宫治华以为乘胜追击,把他救出来已是水到渠成。
21点35分,防疫人员来了,给消防支队进行了全方面消毒,也为宫治华和志愿者进行了消毒。一小时后,消防队员撤走。他们说,现在情况复杂,里面有传染性很强的炭疽。
宫治华一听,心里凉了半截,他从生活常识出发,断定炭疽的说法不科学:如果有炭疽,为什么虞锦华没有事情呢?她说话的声音还是那样宏亮,既然她没有传染上,马元江在下面,更不容易传染了。他才31岁,这样年轻的一个人,如果被埋在废墟里,该多么可惜。
后来广东的外科专家和三军大的专家证实了宫的判断,宫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想:如果不能及时抢救,马元江可能就是一堆废墟了。他把电厂的两个留守职工叫过来,用对讲机开始跟映秀湾发电总厂党委书记吴耕打电话。
电话从晚上22点50分,一直打到早晨5点28分,宫治华反复讲道理说事实。打一会电话,宫治华和尹春龙,就下到洞里干一会活,用钢钎在石板上打洞。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干着干着,头皮越来越沉,不觉睡倒在洞里。
睁开眼,不知是什么时候,宫治华看到瘦小的尹春龙,蜷缩在洞里,一动不动,就拍拍他肩膀,“尹春龙,尹春龙”,他还是不动,宫治华吓坏了,他死了吗?他中邪了吗?再拍尹春龙,他终于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我快要死了。宫治华赶紧把他拽出去,让他到下面的小帐篷里,去休息一下。
宫治华继续干活。一边干,一边和下面的马元江聊天,后来马元江那边没有声音了,宫治华赶紧叫:马元江,怎么回事?过了一阵子,又传来声音,说是太困了,刚才睡着了。宫治华心情沉重,还是以幽默的语气给他鼓劲:“你是我党工作时间最长的地下工作者,你一定要挺住,我尽最大努力,一定要把你救出去。”
后来,马元江又睡着了,宫治华也睡着了,天地间,万籁俱寂。岷江还在不远处翻滚着,无数的灾民和军人在帐篷里睡着了。
6点10分到15分,宫治华出洞再打吴书记的电话,他的对讲机没电了,又打他身边一个人的电话,反复地讲:你作为一个厂的父母官,应该为工人负责。我们作为共产党人,不是光喊口号的,为了救自己的工人,为什么不能做一些牺牲呢?假如能把他救出来,我给你磕头都行。
据事后了解,吴书记听了很有感触:没有想到,现在还有这样较真的人,他和被困者又是非亲非故,这样的人真是难得。后来,电厂的两个留守人员也被感动了:“我们也不要命了,我们跟你去救人。”
救援现场的协调人
19日上午10时,专业救援力量还没有来,整个废墟上只剩下了宫治华,和他的志愿者。
悲愤的尹春龙,再次下到5米多深的探洞里,安慰马元江,“你一定要挺住,我们一定要把你救出来”。石板那边传来“嗯”的一声。尹春龙拿起钢钎,在洞壁上打洞,刺耳的撞击声,在洞里扩散开去。
10时多,终于等来了救兵。抗震救灾总指挥部带来了上海消防队员。
在四五米高的废墟上,宫治华走上前,想把施救工作交接一下。上海消防队一个支队长似乎有些不领情。
宫治华很着急,但最后,他还是忍住,走下了废墟,“只要能把人救出来,谁来帮都行,能救出人才有意义。”
宫治华佩服马元江是条汉子:七天七夜没吃没喝了,还活着。他说:这样的中国人刚强,活一个是一个。
随着上海队的到来,志愿者被清场,宫治华临下废墟时,对上海消防支队长说:“同志们,什么时候需要我们,我们就过去;不需要我们,我们就在旁边等着。”
救援工作重新启动,上海队一改挖洞的方式,调来吊车,开始从顶部移走重物,到了下午3点,又回到了原方案,在原洞的基础上继续往下挖。被叫走的志愿者又被叫回现场,尹春龙和宫治华又爬上了废墟。
大约18时,消防队员和志愿者打通了小通道,可以给马元江喂水了。
宫治华顺着方向,用托窗户的滑道,拿了6瓶矿泉水,洒了过去,他后来想再找一箱水,但没有找到。他想:马元江听到水流的声音,至少精神上能振奋,我们赢得了精神上的胜利。
在马元江快出来时,四川消防总队医院谭院长想下洞给他补水,被上海消防队的支队长挡住了,他们认为应该下去了再补水。肩扛大校肩章的院长,很是气闷。宫治华连忙过去安慰:“你老人家先撤下去吧,在这么高的地方输水也危险,就当后辈关心你。”一席话说得院长心平气和,走下了废墟。
20日零点50分左右,尹春龙把马元江拖到虞锦华做手术的位置,然后他上去了。最后,被困179个小时的马元江,由上海消防队员救出了洞口,一直跟踪采访的上海东方卫视,迅速把镜头对准了他们。
在马元江被抬出来时,宫治华第一次看见了他为之牵挂的马元江,只看到他胡子很长。宫治华不愿意面对镜头,看了一下,就悄悄退到后面去了。
人救出来了,宫治华心情依然非常沉重。那天晚上,徐兴明帮助消防队员抬马元江去了,尹春龙不知到哪里去了,宫治华从废墟上下来,走到一辆被弃的公交车旁,爬上去,坐了坐,不知不觉睡着了。
睁开眼时,天已亮了。徐兴明来找他,两个人到周围的废墟转了转,喊了喊,又敲了敲,废墟上一片沉寂。这一天,他们没有发现有生命迹象存在,也没有村民再来求救。
志愿者回家
21日凌晨3时20分,当宫治华在开往山东兖州的火车上时,在第三军医大学重庆新桥医院,马元江的左前臂截肢手术刚刚结束。
早晨,马元江已经开始进食。50毫升稀饭是他自5月12日之后,吃到的第一顿早餐。
22日晚上8点半,当宫治华乘坐的列车到兖州站时,一下车,就听到军乐声,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隆重的接待规格,还是把他吓了一跳。
那么多人前来迎接,有省厅领导、市府领导、单位的同事,在军乐队的鸣奏中,有人给他戴上大红花,有人献上鲜花,有人高喊:英雄回来了。
出了车站,马路上几百人,都向他招手。
宫治华心里很是不安,在电视屏幕上,他甚至没有笑意。在前线时,他曾以救人不留名字,被媒体称为“默默无闻的老兵”。他后来说:我们也没有留名字的必要。试问,你到四川来,是来做广告的?还是捞政治资本的?实实在在地救几个人,才是真的。
这一夜,在向领导汇报救人事迹时,他再次想到马元江:他怎么样了?在次日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他说:如果你有机会见到他,请替我捎一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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